柏閱冬是被肖晩亭送去醫院的。肖晩亭本來已經快到宿舍了,可是突然想起明早見老師要用到一些資料,便折返回去,路上還碰到姜新宇匆匆忙忙的,有些狼狽,不似平日從容。她揮了揮手跟他打招呼,但對方隻是僵硬地笑笑,快步走了。
肖晩亭聳聳肩,自顧自去到校對室,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尖叫出聲。
沒想到的是小姑娘看着柔弱,實際卻很冷靜,立刻把師兄送往醫院,随後便給秦昭陽打了電話。
秦昭陽在電話裡隻聽得“出事”“醫院”這樣的字眼,登時魂飛魄散,連晚飯也顧不上吃,匆匆忙忙披了件外套就飛奔出門,剛從廚房盛飯出來的妻子見了,大喊道:“你趕着上哪兒去?飯不吃了?”
但她隻聽到“砰”一聲,門被摔上了。
秦昭陽趕到醫院時,柏閱冬還在急救,肖晩亭站在走廊上,手裡拿着幾張單子,眉眼間有些着急。
“晩亭!”
肖晩亭一聽這聲,懸在空中的心頓時落下:“老師。”
“出什麼事了?”秦昭陽氣喘籲籲。
“我也不清楚。我本來想回辦公室拿東西的,一開門就看見裡面桌子椅子全都倒了,師兄蜷在牆角,臉上好多血……”
“除了他,沒别人了?”
肖晩亭搖搖頭,腦海裡蓦然浮現出姜新宇匆匆忙忙的身影,總覺得不太對勁,可是又不知道二者是否有聯系,沒敢亂說。
秦昭陽不知道事情始末,也不知道柏閱冬到底什麼情況,既擔心又煩躁,盯着急救室的門想,要是柏閱冬這死小孩是不長腦子不長心眼把自己搞傷的,非打爛他那個屁股不可!
度秒如年地過了小半個小時,秦昭陽終于看見那扇門開了,一個中年男醫生邊摘下沾着血迹的手套邊往外走。他急急忙忙迎上去,問:“大夫,那個孩子怎麼樣了?”
“你是他的家屬嗎?”
“我是他的碩導,他的家人都在國外。”
醫生不緊不慢地摘下口罩,又問:“碩士,讀什麼專業的?”
秦昭陽更煩了,又不能不回答:“文學,古代文學。”
醫生點了點頭,卻沒再繼續說這個,隻道:“他的右眼,可能會失明。”
“什麼?”
後面的話秦昭陽聽不見了,隻看見燈光下醫生的雙唇一閉一合,似乎還說了很多話,可是後來每一次回憶起那個晚上,他都隻能想起一些零碎的話語。
“玻璃碎片傷到了眼睛……”
“他的情緒不是很穩定……”
“最好還是讓他家人來一下……”
秦昭陽不知怎麼的想起了秦嘉辰,想起女兒和大弟子在學院的樓梯口依依不舍分别的場景,忽然覺得,他們能那樣在一起,其實也很好的。
“那個,醫生,我能見見他嗎?”
醫生點了點頭:“他還在昏迷,要等他醒來,需要我們告訴他眼睛的事嗎?”
“不用!”秦昭陽舔舔嘴唇,“我、我來說就好。”
秦昭陽到了半夜才見到柏閱冬。那會兒他早就把肖晩亭打發回去了,醫院裡靜悄悄的,陪護的家屬和值班的醫生護士說話都輕聲細語,走路也放輕了步子。秦昭陽坐在病床旁邊,問他感覺怎麼樣。
柏閱冬的右眼上蓋着厚厚的紗布,四周貼着膠帶,額頭和臉上也有一些細碎的傷口,結了痂,就算清理幹淨也還是顯得狼狽。
柏閱冬左眼一眨一眨的,說右眼痛。
秦昭陽苦澀地笑了笑,問:“怎麼搞成這樣的?”
“是姜新宇!”柏閱冬拍了拍床闆,發出悶悶的砰響,“他現在說是我抄他,氣死我了!”
秦昭陽眉頭蹙了起來:“是姜新宇弄傷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