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下午學院老師又開會了,其中一件很重要的事就是把肖晚亭從秦昭陽門下轉到紀慎門下,紀慎無可奈何地多了一個學生。
但是事情還遠不止于此,秦昭陽轉走肖晚亭,也就意味着今後至少一兩年都無法正常進行學院和學校的工作。
“咱們今年古代文學的研究生還多招了一個,但是昭陽肯定不會招生了,”童院長看向紀慎,“紀慎,你的學生恐怕要越來越多了。”
紀慎尴尬地笑笑,看向一旁的嚴先生:“這不是還有嚴老師嗎?”
童院長卻歎聲氣,沉聲道:“學校的意思是,出了這樣的事,煦和暫時不要招生了。”
嚴先生怔了片刻,沒有什麼表情,紀慎卻大驚失色:“這是什麼意思?童院,這件事跟嚴老師沒有關系。”
嚴先生擺擺手,制止了紀慎,沖童院長道:“我明白,新宇是我的學生,他出了事,我要負責。隻是,新招進來的學生,怎麼安排呢?”
“煦和,你能理解就好,學校、學院都很無奈,沒有任何處理,以後有人追究起來,事情會更麻煩。至于新進的學生,我來帶。”
童院長雖然是做文獻的,但古代文學和文獻關聯甚大,況且以童院長的資曆和聲望,願意帶研究生,不知多少學生趨之若鹜。
嚴先生放了心,點點頭,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一個下午的會開完,紀慎筋疲力盡,悶悶不樂,還得安排學生聚餐——畢竟是新進了人,鄭旭也快要畢業了,幹脆一塊慶祝。
北方已經春回大地,老人小孩都脫下了厚重的大棉衣,換上了輕薄一些的外套,白天晚上出來遛彎的人多了許多,路上相熟的笑着打聲招呼,便牽着自己的狗或提着鳥籠繼續大步前去。飯店酒館裡坐滿了人,一家人、三兩好友,點幾個菜,喝二兩酒,說說工作和生活,化作笑聲和歎息。
熱鬧的飯店大堂裡,紀慎和學生們坐了兩張方形小木桌拼起來的長桌,清蒸魚、小炒肉、白灼蝦、手撕包菜……菜一盤盤送上來,待老師動了筷,學生們便抓起筷子夾菜進碗裡,就着面前的白米飯大快朵頤。
紀慎不大沉迷于口腹之欲,嘗了幾口就放下筷子了,道:“今天開始,肖晚亭就是我的學生了,你們在一個師門裡,相互照顧,特别是盛超,你們兩個一屆的,有什麼可以一起讨論學習,實在解決不了就來找我。”
盛超點點頭:“好的,老師。”
“還有鄭旭,今年畢業了,我這就當是給你慶祝了。”
“謝謝老師,我畢業了也會常回來看老師和各位同門的。”鄭旭拿起杯子,剛想說大家幹一個,卻在環視時瞧見莊遂平耷拉着腦袋,不動筷也不說話,有些奇怪,“遂平,怎麼不吃?不合胃口?”
鄭旭這一問,大家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莊遂平身上。在衆人的注視下,莊遂平讷讷地擡起頭,緩緩搖了搖。
“遂平怎麼了?沒休息好?”
莊遂平沒回答,盛超卻笑了,說:“鄭師兄還不知道吧?莊師兄已經搬去老師家裡住了,應該不會休息不好吧。”
“真的假的?”鄭旭看向老師,笑道,“我還是頭一回見老師對别人這麼上心。”
紀慎精神壓力大,見了莊遂平的樣子更加惱火,偏生不能在這種場合發作,隻白了鄭旭一眼:“行了,趕緊吃,吃完回去!”
鄭旭不敢再問,忙低頭吃飯去了。
衆人散去時天幕一片漆黑,隻有路燈照破幾處黑暗,紀慎和莊遂平一前一後走着,誰也沒有說話。進了屋,莊遂平默默換鞋,回房去了。
紀慎不耐煩地瞥了他一眼,徑自做自己的事去。
莊遂平搬進來也有一些日子了,紀慎再難受也得慢慢适應。好在莊遂平什麼話也不說,省了他許多事。可是這一晚,紀慎在書房裡審幾篇學報的投稿,一看就到半夜了,正準備回房睡覺,卻在走出書房時看見從客卧門口底下漏出的一段昏黃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