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讨厭我了嗎?”
靳執很小聲。
茉莉沒回答,靠在牆邊等侍應生來,靳執眉眼低垂,指腹輕輕勾住她的指尖,更小聲地又問了一遍,“……你現在讨厭我了嗎?”
讨厭某人是很浪費精力的事,茉莉一直這樣認為,她的注意力很寶貴,不會用在不值得的人身上。
況且說了那麼多情話,叫了那麼多寶貝,生日過了,禮物也送了,牌也喂了,到底怎麼會突然就變成讨厭了?難道真的說全都怪她沒做好 after care 嗎?那也太不公平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來。
這應該會是最後一次嘗試。
茉莉很少這麼明顯地哄人開心,如果說确實能做的都做了,那現在不該做的她也做了。
破格去做,因為靳執是個易碎品。
“你的潛水證考下來了嗎?”
靳執因酒精作用反應慢了一點,但乖乖點了頭。
“探索者号知道嗎?”茉莉掏出那張通行卡,給他看,“潛水船宿遊輪,一個人住高級艙六晚要三千多美金,我抽獎抽到了免費的,可以帶其他人一起去。”
她戳了戳靳執的臉,“怎麼樣?”
靳執眼睫濕亮,很艱難地顫了兩下,才說出話,“……賀謹池嗎?”
六天晚上,都和賀謹池呆一起嗎?
茉莉愣住,她沒有想到他這個反應,“他?他想要去,要我帶他一起。”
所以到底提賀謹池做什麼?
“你呢?”
你想要嗎,隻要你點一下頭就好了。快樂近在遲尺,鲸鲨、海豚、沙丁魚群、日光甲闆……一切可預見的美好都在向你敞開。
靳執太陽穴一陣刺痛,好難受,眼淚差點兒飙出眼眶,他趕緊使勁揉了揉,像某種自我安慰。
嗓音沙啞,強壓着哭腔,所以磕磕絆絆:“我不知道,我……我沒關系。等你回來,我們還能有一點時間的,是嗎?你會給我留,留一點點……時間嗎?”
茉莉眉心皺起。
侍應生還沒來,此處的沉默更顯得突兀。
如果面前不是靳執,茉莉會認為,這一切卑微的問句都是示弱和欲擒故縱,而她最煩男人拿喬。
頭頂燈球的菱形閃片折射出無數顆亮斑,它們在整個空間的四壁滑行,滑到靳執身前,像許多條鎖鍊,無法掙脫,來來回回,反反複複,勒在他的身上。
隻是光斑壓在肌膚之上,那麼輕盈的重量就夠了。
靳執的身上有讓人很害怕的地方,這就像你在等電梯,結果打開之後裡面空空蕩蕩,他缺少自我保護的原始本能,當你湊近他,覺得自己會遇到阻力,但他隻是整個坍塌了。不管茉莉做什麼都幫不了。
“……”
最後,茉莉在凝固的靜默裡嗤笑出聲。
“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