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花花公子看見了漂亮姑娘,莫待吹了一聲極具挑逗意味的口哨。誰知那小貓是個脾氣大的,竟連眼角的餘光都沒賞他一點。莫待掐了樹葉輕輕彈出,正中貓屁股。小貓扭頭沖他嗷嗚兩聲,吹胡子瞪眼睛的樣子十分兇狠。莫待涎着臉嘻嘻一笑,掏出小魚幹來回晃:“你瞧瞧你,個頭小,心眼也小。還在為昨天的事情生氣?别啊,氣大傷身,多不值當。”他席地而坐,又掐了兩片比較大的葉子并排放好,将魚幹撕碎放在上面,“這魚幹是長風給我準備的,可好吃了。如果不是我有錯在先,我才不舍得給你呢……我說,咱倆都這麼熟了,互通姓名好不好?不好?不好就算了。我第一眼看見你時,大概因為餓了的緣故,覺得你特像一團白米飯。要不我就叫你飯團吧?飯團……這名字不錯,就這麼定了!”
飯團翻個白眼,擡頭挺胸貓步向前,驕傲得像在摘星中得了魁首的小人兒。
莫待彈身而起,心裡樂開了花:發财了發财了!表情這麼豐富,還會翻白眼!我要抓了給長風當鎮店之寶!他匆匆收好魚幹,向飯團追去,已然不記得方清歌的友情提醒。
飯團當然不會等着被抓,嗖地竄出老遠,拐彎抹角到處跑。大概它知道自己不是莫待的對手,就借着身體的便利在繁盛的花叢裡東躲西藏。等莫待抓到它時,一人一貓已站在一幢氣勢恢宏的殿宇前。
殿内無人,異常清靜。
莫待摸着飯團的背,盯着“姻緣殿”三個燙金的大字看了很久,歎道:“想這仙界,哪怕是菜園子的名字都頗為考究。像琳琅齋和博雅齋,一個藏寶,一個藏書,就更是風雅。偏偏這萬千情事糾纏的地方,取的名字卻潦草得叫人悲傷,像是一點心思也不肯花。都說月老鐵石心腸,絕情絕愛。依我看,恐怕這世間最多情的人,莫過于他了。”
一直想從他懷裡掙脫的飯團此時不叫也不鬧,隻安安靜靜地蜷着,一動也不動,似是累了。莫待瞅瞅左右無人,輕手輕腳地離了姻緣殿,打算走人。
一個紮着雙丫髻,身穿粉紫色織錦衣裙,腳蹬綴着碩大寶珠白色軟底的繡鞋,粉妝玉琢的小童端着一爐香灰出來。見到陌生來人,用脆生生的嗓音問:“何人擅闖姻緣殿?”
“迷路的人。”莫待飛快地将飯團塞進袖管,立正站好報上姓名,“在下糊塗,不慎誤入,還請小仙見諒。”
“莫公子的樣子看着很陌生,是今年剛入門的新人吧!我是桔梗,是這姻緣殿的香火童子。”見莫待似乎有些緊張,桔梗露出甜美燦爛的笑容,“公子莫怕。我家先生雖不喜人無事登門,可也不是見人就轟。眼下先生正閉關虛化,不在大殿内。你若無事相求,速速離去就好。”
一個身量較高,面容柔和英俊的年輕人拿着一捧花枝過來,微笑的模樣十分可親:“這位公子來此何事?”
不等莫待上前回話,桔梗已熱心地替兩人做了介紹,末了看着莫待笑眯眯地道:“如果你有事需要幫忙就跟大師兄說。他心腸特别好,本事也大,肯定能幫你。”說完,蹦跶着倒香灰去了。
“你慢點走,小心别跌了。”餘歡将花枝伸到莫待面前,赫然是昨天放在花圃入口處的那紮,依然新鮮得像是剛剪下:“公子可認得這花?”
“認得。”莫待将昨日之事大緻講了,略去了中間恐吓飯團的那段,隻說後來被一隻小貓帶出了迷途。“我是不是闖禍了?”
“公子不說,我還不知道發生了這些事。倒也說不上闖禍,不過那裡确實是禁地,公子以後要慎行,切莫再入。”餘歡看向七星湖方向,又道,“琅寰山有兩大禁地,一是姻緣殿的姻緣林,也就是公子去過的那片桃花林;二是醫仙雪重樓的七星湖。除此之外,琅寰山地界公子可随意走動,無須拘束。”
“多謝。在下謹記。”莫待想了想,從袖管裡取出飯團,“這就是昨天那隻貓。我本想将它占為己有,現在看來它應該也是有主的。原物奉還。”
“姻緣殿無靈獸。而且,靈獸和靈主簽有契約,雙方可以準确感知對方所在的位置,絕沒有走失一說。”餘歡撥了撥飯團的毛,笑道,“小家夥的本體未必就是貓,極有可能是某種小獸的幻形。公子莫要激怒它,當心被傷。”
“靈獸還可以幻形?好厲害!”莫待摸了飯團一把,真心實意地誇道,“貓都掉毛,可我這麼使勁撸它都不見掉。為什麼?”
“靈獸隻有在虛化或死亡時才會掉毛。平時别說掉毛,連皮屑都不會有。畢竟每一根毛發都蘊含着它的靈力,極為珍貴,不可輕失。莫公子要是想憑它掉不掉毛來辨别它是何種靈獸,怕是做不到。”
莫待想起方清歌拿走的那根毛,了然:“原來你剛結束一輪變身。”
餘歡笑了笑:“看它這樣子目前應該尚無靈主,不知道它将來會跟一個什麼樣的主人。”
“不如你收養它?我靈力低微,又不懂得讨它歡心,肯定不願意跟我。”莫待邊說邊将飯團放在地上。“姻緣殿這麼大,多隻貓應該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