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閻王指着季曉棠和梅染嚷道:“聽見沒?聽見沒!你倆一把年紀了咋還不如一個小娃娃懂事呢?枉費我跑這麼遠的路找你們喝酒!一個二個的,都這麼沒良心!可憐我一腔火一樣的熱情,都付了東流水!”
雪千色瞪着圓圓一雙眼問:“沒良心的?一腔熱情付流水?我是不是聽了不該聽的?”
小閻王笑得神秘:“沒,三公主聽得很真切。想當年,這兩人……”
莫待的手一伸,就到了小閻王的耳朵上:“請你上座是客氣,别太拿自己當回事。要是惹我家先生不高興了,你連站在這裡吃飯的資格都沒有。”
小閻王是一萬個沒想到!沒想到居然有人敢這樣放肆!他呆了一呆才忙不疊地去掰莫待的手:“放手!這……這成何體統?我堂堂小閻王的耳朵豈是你這凡人想揪就能揪的!”
小閻王?不會吧?衆人頓時驚掉了下巴,同樣是一萬個沒想到!沒想到傳說中不可一世的小閻王,竟是一個不見半分猙獰鬼氣,賞心悅目、和善有趣的富貴公子!更沒想到的是平日見誰都彬彬有禮,和善好脾氣的莫待會如此待客!
季曉棠興高采烈地自斟自飲,等着看兩人如何收場。
梅染摸了摸耳朵,心道:白白讓這家夥占了便宜!
餘歡揣度着這位不速之客的來意,示意姻緣殿的弟子警戒。他見梅染神色泰然,心中安定下來。
莫待不但沒有放手,反而越發用力了:“我就說嘛,這麼嚣張肯定有來頭。原來是大名鼎鼎的小閻王!你不在冥界待着,跑姻緣殿來幹嘛?該不是做膩了冥界的老大,想來這裡抖威風吧?如果你打的是這個算盤,我勸你盡早放棄。你看看在座的各位,哪個會讓你在這裡撒野?識趣的就乖乖待着,好酒好菜少不了你的。不識趣,那就合了風神前輩那句話,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小閻王黑着臉道:“豈有此理!我家老爺子老太太都沒這麼對過我!你是哪裡來的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竟敢以下犯上!還不松手!”
“就因為不知道天高地厚,才敢以下犯上。不服氣咱倆打一架?”
“你松不松手?再不松手我……我就掀桌子了!叫你們沒飯吃!”
莫待冷笑道:“你若敢掀桌子或胡言亂語擾大家的興緻,我就敢把你的耳朵割下來給飯團下酒。不信?那你試試看啊!”他拿着靈犀在小閻王的耳朵上比來劃去,劃來比去,雙眼冒着野性而殘忍的光。“你是坐下來安安靜靜地吃飯呢,還是要我把這耳朵割了再把你扔出門去?自己選。”
小閻王叫道:“梅染,你也不管管他!由着他欺負你未來的好朋友!”
梅染喝着茶,愉快得了不得:“放眼天下,誰人敢欺負小閻王。你不欺負别人就燒香積德了。”
季曉棠連連點頭:“可不是?連我倆對上你都得吃虧,何況是小朋友。”
小閻王哭喪着臉道:“我真是遇人不淑!好了,我選吃飯!”
莫待道:“慢着。我還有話問你。冥界與仙界素無來往,你與我家先生也并不相熟。你挑這個特殊日子前來,是有什麼要緊事麼?”
“特殊的日子?有多特殊?說來聽聽。”
“你裝糊塗?今天是我家先生的生辰。”
“我出門沒有看黃曆的習慣,上哪知道今天是啥日子?就算看了也沒用,我與這厮不曾交道,根本不知道……”小閻王看了眼莫待陰沉的臉,拿出一朵紅色的海棠花,理直氣壯地嚷道,“看清楚了沒有,我是來打聽事情的,不是來搗亂的。别冤枉好人!”
雪千色噌地起身,就要發作。好在雪淩寒眼疾手快,把她摁在了座位上。
“弄朵花就想搪塞過關?你也太瞧得起你自己了。不管你今天為何而來,總之現在是用餐時間,不準你說倒胃口的事。”
“知道了,我不說就是。多問一句,你認不認識這花?”
“我必須認識麼?它是什麼了不得的神仙物件?”莫待松了手,拉起雪淩寒的衣襟把手擦了又擦,滿臉掩飾不住的嫌棄。“這麼喜慶的好日子,我竟然摸了鬼的腦殼!我這是有多倒黴?回頭得讨個大紅包去晦氣。”
桔梗早已笑倒在餘歡懷裡,一個勁嚷嚷着肚子疼,要揉揉。雪千色也好不到哪裡去,憋了半天終于還是沒忍住,剛進嘴的茶噴了謝輕雲一身,忙扯出錦帕替他擦拭。謝輕雲笑着擺擺手,撣了撣了事。雪千色笑道:“從前我二哥說你是個天不怕地不怕,遇上鬼神擋路都敢踹兩腳的主,我總是不信。今兒我信了!”
小閻王想接話,被莫待斜眼一瞥,急急地把話咽了回去。
謝輕雲雙目放光,笑看莫待,難掩滿心滿眼的歡喜。謝輕塵倒了涼茶推到他面前,溫聲道:“看了一下午棋局,也該累了。往後的日子還長,不急在一時,歇一歇吧。”謝輕雲自知失态,借着喝茶藏起了滿腹心事。
雪千色坐在兄弟二人對面,隻看見他倆低聲交談,并沒聽見談話内容。她見謝輕雲連着喝了好幾杯茶,以為他渴了,忙将自己面前生津止渴的酸梅湯轉了過去。又見謝輕塵閉了眼,一隻手捂着胸口,還不時張大嘴呼吸,似乎很難受。她沒問原因,一邊用眼神暗示莫待,一邊問:“話已說分明,可以開動了麼?我餓了。”
莫待忙道:“當然可以了。需要什麼盡管說,淩寒都備齊了。大公子體弱,先吃點落胃的東西再喝酒吧。”
謝輕塵強顔道:“嗯,我先喝點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