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臉色不太好,是哪裡不舒服麼?”
“稍微有點胸悶,不礙事的。緩一緩就好。”
“身體不舒服切勿強撐。”梅染邊說邊替謝輕塵把了脈,“還好,無大礙。是疲累引起的不适,多休息就是了。餘歡,你先送大公子回房,讓他好生睡一覺。再叫人準備好滋養溫補的藥膳,晚些時候送到他房間去。”
謝輕塵道:“抱歉,掃大家的興了!”
莫待笑道:“你這經不住吵鬧的不在了,我們這些酒鬼吃貨才能盡興。趕緊走人,養好了精神明日再為先生撫琴。”
謝輕塵告了罪,由餘歡陪着去了,留下慕蘅跟衆人喝酒聊天。
雪千色道:“小閻王,你這海棠花哪兒來的?該不是偷我三叔的?”
小閻王夾了一顆酒釀甜栗吃了,又喝了一碗甜湯才說話:“我是小閻王,怎會行偷盜之事?這是别人丢在陰溝裡的,碰巧被本王撿着了。”
“這東西金貴得很,你撿着了也該物歸原主。”
小閻王笑道:“原主應該不缺。不如借花獻佛,送給壽星當賀禮?”
紫苑道:“先生素來不收禮,還是請小閻王還給醫仙吧。”
“如此說來,這還真是醫仙的東西。”
“那是當然!放眼三界,還有誰能培育出這麼水靈的血色海棠!就連梅先生需要入藥都得找我三叔。”雪千色一臉傲氣,“我三叔是不是非常厲害?”
小閻王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看來本王找對了地方,沒有白跑一趟。”他将花揣入袖中,笑道,“先吃飯,回頭我親自送還醫仙。”說完,拎起酒壺找季曉棠鬥酒去了。
莫待撓撓頭道:“真是神仙物件啊!不好意思,眼拙了。”
梅染道:“找機會請醫仙帶你見識。”他和悅地招呼衆人吃喝,在歡樂中與人談天說地。等到宴席散時,小閻王和季曉棠已有相見恨晚之意。小閻王向莫待要了幾壺酒和下酒菜,尋中意的地方繼續逍遙快活,已将此行的目的抛在腦後。謝輕雲說想帶慕蘅見識琅寰山的夜景,請雪千色指點幾個有意思的去處。雪千色說反正自己沒事可做,剛好吃得太飽睡不着,不如就由她當導遊,順便消食看景,一舉三得也算美事一樁。三人走到半路,遇上同樣準備夜遊琅寰山的夜月燦一行,便結伴同行。雪淩寒又陪着梅染說了一陣話才起身告辭,和莫待一同出了門。轉眼間,熱熱鬧鬧的姻緣殿又隻剩一片靜寂。
一粒色澤鮮亮,飽滿圓溜的紅豆蹦出豆莢,落在梅染的腳邊。風吹起他的衣擺掃過地面,掃得那紅豆滴溜溜原地打轉。他盯着紅豆枯坐半晌,獨自走回姻緣林,走向草堂深處。
清透涼爽的風從天邊吹來,吹得月光也透亮明淨。月光下,琅寰山的山山水水顯現出與白日不同的風情。山水是多情的,花草是多情的,人更是溫柔多情。雪淩寒和莫待并肩行走,邊賞月邊閑聊。
東征一事,兩人已詳細聊過。照雪淩寒的說法,此次魔族尋釁,不像是偶發事件,像是經過蓄謀已久對仙界的試探。奈何短時間内又找不到确切的證據,隻得派人密切關注。也聊過洗心池事件。從目前收集到的信息看,孟星魂的出現絕非巧合。據看守洗心池的侍衛回憶,起初他們并不知道青英會起了變故,是有人特意通知他們,說孟星魂帶了大批人馬突襲了永安殿,已造成人員傷亡。因洗心池距離永安殿最近,仙後令其部速速增援。事後,再想找那個傳信的人卻怎麼也找不到了。結合這兩件事看,有人在打洗心水的主意,有人在暗中策劃不利仙界的行動。這些事背後的主謀可能是同一人,也可能是不同的人。無論主謀是否相同,妖界都絕不清白。
“你搬到草堂,當真就是為了還先生的人情?不是因為其它?”
“這是你第三次問我這個問題了。”莫待苦笑,“你不信我?”
“我不是不信你,隻是想不明白。你不是會向别人妥協的人。”
“好吧,那我再跟你解釋一遍。”莫待頗為無奈地道,“當日,我在青英會被孟星魂所傷,多虧先生出手相救。他救我,不過是因為他答應過謝三公子,要護我周全。後來他又幫了我的忙,我想感謝他,奈何沒有拿得出手的東西做謝禮,便想着在草堂多住幾日,幫忙煉藥,也算盡了心意。先生說,既然我住在草堂,再占着披香苑不合适,就将我的東西搬了過來。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不複雜也無隐情。你應該很清楚,對我來說,是住在披香苑還是住在草堂,沒有任何區别,就是換了一個地方睡覺而已。而站在先生的立場看,把我放在他眼皮子底下是最好的監管,也省去了他和仙界的諸多麻煩。畢竟我這個身份未明的江湖人不太好約束。不是麼?”
“怎麼又開始胡思亂想了?誰說你不好約束了?你呀,有時候複雜得叫人膽寒,有時候又單純得像個小孩。我連番三次問你,不是不信你,實在是難以置信。”雪淩寒握着莫待的手道,“你不了解梅先生,自他掌管姻緣殿起,除了餘歡再沒人進過姻緣林,更别說是草堂了。你來琅寰山才多久?你們的交情才多深?他竟然肯讓你長住,這也太匪夷所思了!用母後的話說,若不是莫公子用邪惡的法子給梅先生洗了腦,就是梅先生煉藥時嘗了不該嘗的藥,壞了心智,否則解釋不通他的行為。你聽聽,非我一人覺得不可思議。”
“就沒人認為這件事情很正常?”
“有,我大哥。他說,有才的人大都愛才。梅先生是天才,那孩子又是可塑之才。天才想将可塑之才打磨成有用之才,這是多好的事啊!你們可别一驚一乍的,弄得跟沒見過世面似的招人笑話。得,我們還落了個沒見過世面的名。”
莫待笑了笑:“沒想到淩玥上神說話這麼實在。”
雪淩寒哼道:“大哥偏心得緊,總是向着你說話。”
“淩玥上神素來公允,他不是向着我,隻是說實話。”
“跟我說說,你用了什麼法子讓梅先生對你溫言相待?”
“簡單。我從不當他是了不得的神仙,隻當他是可以坦誠相待的朋友。既然是朋友,那大家就平起平坐,遇事對錯論理不論身份地位。旁人見到他隻會敬他怕他,唯獨不敢使喚他麻煩他。人呐,相敬如賓确實會減少很多矛盾與摩擦,但也顯得疏離與冷淡,少了親近與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