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曉棠笑道:“該不會去了趟冥界你也變成小鬼了吧?”
梅染用靈力結出一朵桃花:“要不要試試它的滋味?”
季曉棠哈哈一樂:“不必。看花的顔色就知道你是人。”
“那到底是為何?”小閻王圍着梅染轉了兩圈,羽毛扇一拍手掌,大悟:“我的天!不是吧?定是他煉化出生命水裡的孟婆湯給你喝了!”
梅染皺眉道:“孟婆湯與我何幹?你說清楚。”
“孟婆湯是治萬鬼噬心的良藥,我沒有但他體内有。”
“你的意思是,他化出體内的孟婆湯給我喝了?”
“就是這樣。這小子的腦子轉得真快!話說一半我就收住了,他還是發現了。單是化出生命水就要消耗很多功力,何況還要再從生命水裡煉化出孟婆湯?按用法用量算,每四個時辰小半勺,一天三次,連續三天……我的娘!他所消耗的功力應該用年來計算了吧?别人消耗一點功力都心疼得要死,他可真舍得!”
梅染心中大痛,厲聲道:“誰讓你多嘴?”他拂袖而去,留下小閻王和季曉棠面面相觑。
笑春風裡,莫待渾身汗濕,雙眉微蹙,雙手掐着解鏡花水月的咒訣,倒在離冷泉不遠的地方睡着了。
梅染目不轉睛地看着那張蒼白的臉龐,直看得雙眼酸澀難忍:“傻瓜,也隻有你才會為我舍命。值得麼?”他擦去莫待嘴角的血迹,解開他的長發,用手指細細梳開。
幽長的歎氣聲如風吹過耳畔。是莫待。不知道是做夢了還是睡得不舒服。
梅染側身躺在三尺外的桃花樹下,看花瓣一瓣一瓣飄落在莫待身上,再一點一點将其掩埋。他突然生出一個瘋狂的念頭:不如就這樣死去吧!就這樣死去多好!我與你,就這樣死在笑春風,死在這燦爛的桃林深處,死在這月朗星明的夜晚,至死不離……不,不!你不能死!你要長命百歲地活着,陪着我活到地老天荒……
風吹過,吹落桃花滿天,香徹肺腑。莫待的長發伴着花瓣飛舞,像極了前一刻他眼眸深處那無處安放的淩亂。
梅染打了個寒顫,恨自己竟生出此種想法。他狠狠扇了自己兩個耳光,化出半顆靈珠助莫待修複元氣及内丹的傷損,并用心感受他的心跳與夢境。随着兩人靈珠與内丹交融次數的增多,他與莫待的默契也越來越深。有時候,莫待剛與旁人說起和他有關的事,他的心便隐隐有所感覺,而莫待也能在某些時候感知他的想法,雖然無法達到你知即我知的境界,但這已足夠讓他心喜。他喜歡那種感覺,仿佛他與莫待的生命是緊密相連,息息相通的。他不喜歡莫待叫他先生,但,終其一生,恐怕都難聽見他叫自己的名字了。“語遲……”他輕聲喚道,一遍又一遍。他迷戀這兩個字從唇齒間滑過時那面紅耳熱,心如鹿撞的慌亂與悸動,那是他從未有過的體驗。莫待沒有回應,依然睡得深沉。他的臉褪去了刺眼的慘白,透着紅潤的光澤。靈珠回到梅染身體,帶着一絲清苦的藥香,那是莫待内丹的氣味,也是他生命水的氣味。有花落下,恰巧落在莫待眉間,遮住了飛花令的冷淡,為他素潔的容顔增添了一抹绯色。
梅染呼吸發燙。他忙閉上眼,不去看,不去想,不讓心跳得太快……
夜深人靜,笑春風裡的桃花和冷泉聽了一夜斷斷續續,不成句的心語。
第二天早飯剛過,莫待正在演武堂練劍,忽聽得有人一聲接一聲地叫。走到窗邊探頭往下看去,竟是展翼。“展護衛是在叫我?何事?”
“琅寰山隻有一個莫待,不叫你叫誰?快下樓!”展翼催道,“别磨磨蹭蹭的,快點!”
“淩玥上神說了,不練熟劍法我不能下樓。有事你說,我聽着就是。”莫待邊說邊收劍入鞘,很悠閑地喝了口茶,“昨兒我剛挨過罵,不想待會又沒臉。”
“要是師父罵你,我替你求情。你趕緊下來!麻溜的!”
“不。你求情沒用,我還被罵得更狠。”莫待作勢要走,“說不說?不說我去練劍了。”
“真是祖宗,服你了!”展翼看看四周,把嗓子壓了壓道,“姻緣殿出事了!”
莫待噌地翻窗落地:“你是不是在诓我?”
展翼頓足道:“大哥,我哪有心思诓你!一刻鐘前,仙後命人鎖了謝輕塵和慕蘅到永安殿,說他們包藏禍心,挑撥仙界和蕭堯的關系,妄圖颠覆人間界。謝輕塵抵死不認,說他是被陷害的。可我的人又從他的住處搜出了胡冰清給他的密信,信上确實寫有謀逆的話。仙後大怒,要對謝輕塵用刑。你想啊,這謝輕塵是梅先生的座上賓,凡胎□□,體弱多病。若下手失了準頭,有個三長兩短,梅先生能饒得了動手的人?這不就把碧霄宮搭進去了嘛!”
“如果謝輕塵所犯之事與蕭堯有關,不應該由蕭堯發落麼?怎麼仙後動起手來了?”
“蕭堯曾有言,若仙後發現凡人犯了錯,可代為處置。”
“他可真大方。那你還不趕緊去找淩玥上神和梅先生?怎麼倒找上我了?”
“我找過了。師父一早公幹去了,梅先生和餘歡進山采藥,一時半會都回不來。季大風神也不知道跑哪裡逍遙去了,到處尋不到人。你腦筋轉得快,快想想辦法,怎樣才能把我的人摘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