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花的侍女已歇下,也沒見有人走動。雪淩寒心中有了計較。母後心情不好時最煩有人在她眼前晃來晃去的,莫不是她遇上了煩心事?他想起雪慶霄的話,不屑地暗自冷笑。一個從不關心妻兒的男人,有什麼資格指責旁人?他胡思亂想了一回,不知不覺已來到瑤光殿前。
此時殿門虛掩,雪千色的聲音清晰可聞:“母後,事已至此,你再怎麼煩惱也沒用,咱們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二哥素來孝順,又與母後齊心,我相信他會擔起這個責任,你也要相信他。”
“就是因為信才心疼他,舍不得他為難。當年你大哥娶你大嫂就是迫不得已,為此我内疚了很長時間,日日寝食難安。好在他倆争氣,感情出奇地和美,我才好受些。”方清歌緩了緩,哀聲道,“強扭的瓜不甜。看看我與你父王,一輩子同床異夢,離心離德,我打心眼裡不願我的孩子重蹈覆轍。我已經想好了,大不了我不當這個仙後,也不能逼你二哥放棄他與莫待的感情。”
“母後未免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你還沒卸任南宮翾就如此嚣張,等你不在這個位置上了,她是不是就敢指着你的鼻子罵娘了?既然她敢逼親,還四處造謠說你已經同意了這門親事,她就不怕你拒絕。依我看,不管你是何種身份,她都有辦法讓二哥娶南宮敏敏。”
“我就想不明白了,仙界的好兒郎不少,為何南宮翾獨獨揪住你二哥不放?”
“這個倒不難懂。當年若非二哥當場拒婚,弄得南宮敏敏成為全天下的笑話,無臉在仙界待下去,她怎會孤身一人長住人間?南宮翾最愛她這個二姐,她揪住二哥不放多半是想出這口惡氣。說到底,這件事的源頭在二哥,是他處理得太草率了。”
“這不能全怪你二哥。事發突然,連我和你父王都有點懵,何況你二哥?雖說你二哥的做法有些欠考慮,可也不是一點沒道理。誰願意被指婚給一個素未謀面、不知根底的人?隻是沒想到過了這些年,南宮翾的恨還沒消,非得把這面子找回去不可。”
“這不是很正常的事麼?換作是我被人拒婚了,哪怕過了一萬年甚至十萬年,我也得想辦法找回面子。我找不回來,大哥二哥也會幫我找回來。南宮翾大概也是這樣想的,隻能辛苦母後與她周旋。”
“隻要能解眼前的困局,再怎麼辛苦都是值得的。隻是我百般思量也沒想出十全十美的法子,終究是白辛苦了。”
“母後放寬心。南宮翾隻要求二哥與南宮敏敏見一面,沒有說一定要怎樣,不妨就先依了她,聽聽南宮敏敏怎麼說。這也沒有不妥,平常仙門弟子不都有日常的拜會麼?至于以後怎樣,咱們先跟二哥讨個主意,之後再細細打算也不遲。”
“也對,先安撫好南宮翾才有機會圖以後。隻是,我怕你二哥不同意。”
“二哥不同意是因為他太心軟,生怕莫待小肚雞腸跟他鬧别扭。”隻需聽聲音便知道雪千色此時一定臭着一張臉,“提起莫待我就氣不打一處來!一面與二哥做有情人,一面黑心害死三叔,一點也不顧二哥的感受,真是沒心沒肺沒天良!枉費二哥對他一片情深!”
“你三叔的死怪我監管不嚴,也怪他行事乖張,莫待隻是點了一把火。以後你别在背後說莫待的不是,再怎麼說他都是你二哥喜歡的人。”
“我看二哥就是鬼迷心竅了!他也不想想那莫待是什麼人?手段高絕,心計深沉,狠辣無情,睚眦必報。屠魔台一事,二哥坦蕩無愧,莫待也如此?他和莫待要再像從前一樣相親相愛,難!且莫待身世成謎,至今無人知曉他的真實姓名與來曆,估計二哥也不清楚。一個他願意以命相護的人,連起碼的信任都不給他,不可悲,不可怕麼?我真替二哥不值!”
“你腦子裡裝的都是什麼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我們是外人,不知道很正常。你二哥肯定知道,莫待必定親口告訴過他。不然他豈不成了一個笑話?”
“但願是我想岔了。二哥對他情深意重,哪怕他有天大的理由也不該欺瞞二哥。”
“他倆的事由他倆決定。隻要你二哥幸福,我也就心滿意足了。至于南宮翾要怎麼對付我……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盡力而為吧!”方清歌有些哽咽,似乎忍受着無數委屈。“你父王不肯替我分憂也就罷了,還聽信别人挑撥,處處埋怨我,我這心裡真是……”
“母後莫怪。父王也是怕這件事處理不當,引起仙界震蕩,他沒有壞心。”
輕而有力的叩門聲響起,母女二人立刻停止了談話,意味深長地對視一眼後唇角處爬上一絲如出一轍的笑容,随即又不約而同地消失,換上了愁容。待雪淩寒表明身份,推門進去時,方清歌的眼裡就有了淚意:“累了一天了,怎麼還不休息?”
雪淩寒道:“聽說母後身體抱恙,現在可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