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地方不是往後跳，不要有上下彈跳的感覺，右腿要保持延伸不能掉下來。要像有無形的線牽引着你的右腳腳尖，讓你往後平移，往後挪。”

“還有你前半段的手，前幾天不是改過來了嗎？怎麼又變成了戳呢？要用手背撥開呀。戳的話很像打人柳。”

樂的聲音從架在教室中間的iPad裡傳出來。依依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重新播放音樂，小跑到鏡頭前，在音樂的前奏裡跟着進入狀态。按照樂的要求從頭開始了自己的變奏，前半段都順利結束。進入到剛剛被叫停的後半段，她高高向後擡起右腿，在節奏的重拍上卡到一個标準的高位阿拉貝斯，開始進入剛剛被指點的重點位置。

“停！你節奏沒卡上哦依依。”樂的聲音并沒有很大，甚至比起她的專業課老師要溫柔多了，但是嚴厲的壓迫感卻更甚。

依依松下緊繃的肌肉，扶着自己的大腿喘氣。

要展現出剛剛樂說的牽引感，她的半腳尖不能立得太高，腳後跟微微離地的狀态對小腿肌肉的壓力更大。現在她的小腿已經很酸了。

“柴雙的節奏很重要，一個點沒跟上，後面你做什麼都趕不上的。音樂回去一定要認真多聽。晚點我再給你錄一個視頻，你回去多看吧，今天先到這裡。”

依依坐在鏡頭前捏着小腿點頭，向樂道别後關閉了視頻。為了最近學校裡的評比，她特地去求助了樂樂老師給她上私教課，沒想到樂樂老師居然回日本去了。雖然樂樂老師好心的答應給她做線上指導，但柴雙對她來說可不是僅靠幾次線上指點就能跳好的變奏啊。

早知道就不選這麼難的變奏了。

依依仰頭躺在舞蹈室的地膠上擺爛，舉起手機想刷一下短視頻放松一下，按開屏幕就立刻翻身坐了起來。她用手指輕輕撫摸了一下自己手機屏幕，壁紙上的羽生結弦宛若展翅的白鶴俯身滑行，輕輕地親吻了冰面。

“我要支棱起來！這麼畏難還怎麼有資格粉牛！”她跳起來給自己打氣。回到了變奏開始的地方，從頭自己默數着拍子繼續練習了起來。

躲在鏡頭後的羽生結弦并不知道自己居然能遠程激勵到樂的學生。為了避免再次被樂不停指揮着挪動位置躲避鏡頭，他找到了最合适的位置：三腳架的正後方。隻要他抱着鏡頭不撒手，他就不會被拍到。當然拍鏡子的話就不算了。

樂在給中國的學生上網課，講的中文他也聽不明白。看她湊到支架前對着上面的iPad屏幕一通戳，他老實地坐在iPad的背後，手上還捏着自己的遊戲機。樂的劉海被汗水沾濕，有些亂，他很想伸手去幫她理一下，但是也不知道到底下課了沒。

“結弦，你幫我錄一下視頻。”她切換回了日語，聲音也回到了平日和他說話的那慢條斯理的樣子。這幾天，羽生結弦旁聽了樂的幾節網課，深刻的感受到了什麼叫溫柔的嚴厲，讓他不禁想起自己的啟蒙教練，連盤腿打遊戲的姿勢都端正了不少。

不過她叫他的名字了，說明下課了。

“好！”羽生結弦放下手裡的遊戲機，利索地從地上爬起來，跟着樂的指示要求幫她錄像。

夕陽透過教室的大窗子落到地膠和樂的身上，她穿的紗裙随着她的旋轉和跳躍在夕陽裡起舞，看起來格外好看。

羽生結弦很喜歡看樂跳舞。

她總是能将自己的舞蹈融成音樂和故事的一部分，踩住的每個節拍都是音符，留下的每個空拍都是故事，想象力就在她的足尖和指尖延伸，讓人很是舒适。柴可夫斯基的音樂向來絢爛，樂就像圍繞着音符飛舞的色彩一樣輕盈靈動又舒展。

她在最後一個音落下時幹淨地結束旋轉站穩，羽生結弦急忙按下停止錄制鍵後，順手把iPad夾在腋下給她鼓掌。

他那積極捧場的樣子，不管幾次都讓樂有些不好意思。

她微微喘勻了自己的氣息，有些不自然擡手撥弄了一下自己的劉海，就快速到羽生結弦的面前，一把抽過他夾着的ipad，低頭檢查起剛剛錄制的成果。

“嘿嘿，又不是第一次給你鼓掌了，還害羞嗎？”羽生結弦伸手給樂理了理本來就亂着，還被她剛剛弄得更亂的劉海。她低着頭臉頰微紅，或許是剛剛跳完舞的原因，但脖頸上挂着的汗珠下微微也透出粉色，顯然是還有些不好意思。

看她這樣忍不住讓人想要捏捏她的臉，羽生結弦如此想着，剛伸手，就被樂的手機鈴聲打斷了。

手機和iPad同時響起FaceTime的提示音，羽生結弦還沒來得及看清iPad上的通話邀請來自哪裡，樂就先一步合上了iPad的蓋子。她到教室的角落撿起被扔在地上的手機，從包裡翻出耳機戴好，背靠着窗下的把杆，才舉着手機接通了這通視頻邀請。

“媽媽，嗯，我在舞蹈室剛剛在上網課……”

對話聽起來應該是在和杉之原楓視頻，羽生結弦自然地蹭着步子過去，剛要湊到手機前就被樂一把推在腦門上，頂出了鏡頭範圍。揉着腦門奇怪地看着樂，她卻隻是偏過手機對他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楓姨明明是認識的人啊，為什麼不能讓他打招呼？

羽生結弦不解，但看樂的樣子一臉嚴肅，或許有其他原因吧。

“好，那我最近抽時間去收拾，你們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