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高了調子,哭腔道:“這位大哥,我自小親緣淺薄,與我父相依為命,他還未安葬,我若此刻離去,我實在難安啊。”
“大哥,算你行行好,就讓我去一下就好,我事後乖乖和你走。”
戚全全擰眉撇嘴,作不耐煩狀:“不行。”
元月扯着他袖子又假作嚎哭了幾聲。
戚全全似是終于妥協:“好吧好吧。”
馬車調轉了個方向,逐漸到了接近城郊的地區,一片片綠油油的農田,周圍錯落有緻散落一些村戶。
從模樣上來看,并不比城裡差,裝點上還别有幾分野趣,白牆黑瓦,一條蜿蜒的河流慢悠悠穿橫于中。
“吱呀”一聲,元月推開院門。
與外表的幹淨雅緻不同,這處院子内雜草叢生。
院裡一個磨盤,旁邊一間雞舍,裡面隻有孤零零的一隻雞,看到他們回來咯咯咯地叫着,嘴啄着空空如也的食槽,顯然是餓了。
緊挨着的牲口棚裡趴着一隻有氣無力的老驢喘着粗氣。
地上的籮筐中,還有些帶着泥土的藥材。院中飄着一股常年熬草藥的苦味。
眼看這院子破落的模樣,跟着進來的許言宴和葉晴苒對于元月的身世已經信了八分。
葉晴苒很愧疚道:“對不起,元姐姐。”
元月摸了摸她的頭:“有警惕心是好事,不必道歉。”
許言宴看着戚全全大聲道:“喂,把我的儲物戒拿來,我給她些金銀财物總沒事吧。”
方才在車上,許言宴尤不死心,悄悄拿符箓攻擊戚全全,被戚全全反揍了一頓不說,儲物戒還被收了。
戚全全沒搭理他,而是看着元月道:“你,去屋裡看他最後一眼。”
元月低下頭應聲,轉身向院子深處走去。
進到屋内脫離了衆人視線,元月迅速走至桌前。
一面樸素的銅鏡靜靜地立在那。
元月回憶了一下扶疏交代的啟動步驟,手上結了幾個複雜的靈印,待靈印消弭,手指輕點鏡面,銅鏡鏡面緩緩變得透明,一層水鏡顯現。
元月等待着鏡面顯現出人面。
随着時間的流逝,水鏡竟然沒有任何變化。
元月又試了一次。
水鏡靜靜浮在空中,按理說應當出現在那頭的人仍然未浮現。
她再次擡頭,這次沒有天幕,隻有低矮的屋檐。
她試着用口型比出“魔族”二字。
還是沒有任何回應。
元月眸色一沉。
事情越來越複雜了,他們好像被關在此處幻陣中了。
連觀察他們這邊情況的玄鏡也出問題了。
......
許言宴蹲在雞棚前面,趁雞不注意扒拉它的尾羽,氣得雞回身啄他手。
葉晴苒蹲在他旁邊百無聊賴地看着。
袁其铎靠近站在院子中心的戚全全:“她一個人多有不便,不如讓我等進去幫她,還能看看她那父親的情況。”
戚全全瞥了他一眼:“不必。”
袁其铎眼底閃過一絲警惕:“放她進去這麼久,你就不怕她跑了?”
戚全全沉默不言。
袁其铎感覺不太對,多虧了那位,讓他保留着記憶進入了幻陣。這刀修少年和那裝凡人的少女都是太玄宗助考的弟子,不來繼續推進這邊的考驗情節,反而讓那少女進去那麼久,顯然有問題。
他趁衆人不注意,吹起一隻無音哨,人耳聽不見的聲波擴散到空氣中,沒一會兒一隻烏鴉盤旋而來。
許言宴感覺自己頭上一涼,一摸竟然是一坨白色的鳥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哪來的烏鴉敢在小爺我面前撒野!”
他擡頭,死死盯着罪魁禍首,在院子裡四處追逐着烏鴉,一時沒注意,把戚全全撞倒在地。
袁其铎趁亂大步向院内走去。
離門還有十步遠、五步、一步......
他一把推開緊閉的屋門。
“不好!”戚全全迅速起身,跑向屋門處。
葉晴苒緊跟其後。
許言宴隻顧着那隻烏鴉,他越跑越慢,烏鴉以為他沒力氣了,立在枝頭興緻勃勃地看他大喘氣。
卻沒想下一刻,少年一躍而起,手疾眼快地把吓了一跳要飛跑的烏鴉捏在手裡。
他高興地想找葉晴苒嘚瑟。
卻回頭見到三個人站在院内屋子的門口一動不動。
“怎麼了?”他捏着烏鴉大搖大擺地走過去,探頭進屋張望。
下一瞬,他和另外三人一樣,目瞪口呆看着屋内的場景。
隻見屋内,一男子在榻上安詳地躺着,聽到聲響,他的頭慢吞吞地扭向門口,直勾勾地看着幾人,好像在怪幾人擾了他的清夢。
元月正坐在塌邊,好像在給男人梳理淩亂的發絲。
除去男人古怪的舉動,這男子身着月白錦袍,一雙眼宛若掩埋着一整片夜空的優雅深邃,筆直的鼻梁下挂着的唇瓣尾部微微勾起,仿佛蘊含着若有若無的笑意。
擡眸間,光華流轉,一副容貌仿佛獨得天地鐘愛,發絲輕揚,有種超脫世俗的缥缈之氣。
許言宴呆滞了一瞬:“我靠,詐屍了。”
葉晴苒結結巴巴道:“元姑娘,這......這就是你那卧病而死的父親?”
“這也太......太年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