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客棧待了幾日,時星的房間還是很規整,跟樣闆房似的。
元月毫不費力地找到位置,可擺放的東西就像從沒用過一樣。
她心裡琢磨了一陣。
這位在某些方面和她一樣,都有點心理潔癖,這客棧内的東西怕是用不習慣。
想到裁了一半的法衣,她伸手探入儲物袋,沒一會兒,一塊裁得無比規整的方巾就現于眼前。
這法衣裁破後,其上的符文也就被破壞了,和普通的布料沒什麼區别,防水的功效自然也就喪失了。
說起來,時星身上的法衣也同他頗有淵源。
這桃紅法衣是她一直壓箱底的一件衣服,是時星最開始帶她來太玄宗,落腳于唐豐鎮時置辦的。
那時候怕她不肯要,在一起逛街時推辭,所以是他自己偷摸跑去買的。
怎麼說呢,以元月淺薄的審美可能暫時不太能接受。
元月那時候一度懷疑是不是哪裡得罪了他,不然為什麼他自己的衣服一件比一件華麗騷包,而她的……看起來怪怪的,怪複古的……
不過法衣的功能是絕對沒問題的,他出手的東西哪有次品。
所以元月是扔也舍不得扔,但是穿出來,那要做的心理建設也是很艱難的。
送人?把别人給自己的禮物送人也怪不禮貌的。
如今這麼一件壓箱底的法衣如今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對了,許師弟,咱們把他的衣服……”元月走回床前,接着道:“換回來……吧?”
嗯?人呢?
元月一愣。
這客房轉瞬就剩她和時星二人。
可他還得卸妝換衣服的呀!
她在門口探頭探腦了會兒,才發現通訊令中的消息,王長老帶着沒有受傷弟子去和别的宗門聚餐了,受傷的弟子要麼在休息,要麼去了醫館,如今落腳的客棧裡幾乎沒什麼弟子走動。
元月推門朝姜楚房間而去,三聲敲門過後,果然是戚全全開了門。
“許師弟呢?”
戚全全道:“他把孩子放到這邊了,剛才好像是收到消息,家裡有事,趕回去了。”
元月疑惑道:“這麼急?知道是什麼事嗎?”
戚全全搖搖頭。
好吧。
元月探進屋内看了眼,“姜師兄情況如何?”
戚全全道:“老樣子。”
元月這才說明來意:“時長老那一身咱們得換回來,我不太好動手,隻好來麻煩你了。”
戚全全點頭,反身關了門。
兩人行至時星門前,戚全全忽而問道:“時長老的裡衣要換嗎?”
元月的背影一僵,“啊?我想......大概不用吧?除塵訣用一下就行。”
“哦。”
元月扶額,戚師兄有時候這弦搭的,這麼耿直,許言宴看着傻,但某些方面心眼長的可多。
畢竟是時長老,再怎麼說,扒開他外衣和扒完還是有區别的。
“我在外面等你,好了叫我。”元月道。
戚全全越過元月推門而入。
元月站在原地愣了會兒神,突然想到剛才的話題。
如果真把時星扒光了,他們這幾個有一個算一個,可能都不夠他玩的。
戚全全的聲音很快打斷她的思緒:“......元師妹,不用換了。 ”
“啊?”她兩步作一步地迅速踏入房内。
此刻,屋内,床上。
碩大的銅鏡擋住了倚在床邊之人的整張臉,那桃紅色的衣服還被他規規矩矩地穿在身上。
一陣風吹過,床邊的帷幕一層一層地蕩起來,元月的心卻一下比一下震動地響亮。
這種感覺不是激動,也不是欣喜。
而是一種、複雜的、惶恐的、無語地讓人想笑的緊張。
如果非要給這種感覺一個類似的形容,那大概是做錯過的題,在練習了若幹次後,揭開答案時的忐忑、看到對錯時的震驚和又錯了的無奈與果然如此。
時星,一個神奇的小仙男。
他總是能在猝不及防的時候給她出一道難題,而她解題的方式無論多麼有效——咳......或許有點另辟蹊徑,但絕對不是他心中的正确答案,都能被他突如其來的清醒判上一筆。
有言道“獨樂樂不如衆樂樂”,但其實也“獨尴尬不如衆尴尬”,如果說元月前一刻還在想要怎麼解釋,那麼看到站在旁邊面色不動如山的戚全全時,她也放松了下來。
甚至還能率先問道:“時長老,您醒啦?感覺如何?身體可有不适?”
時星看着銅鏡裡的人一點一點勾起嘴角,臉頰邊的黑印跟着面部肌肉微凸,和脖頸邊露出的桃紅簡直相得益彰地驚人。
他的嘴角半路抽搐了一下。
銅鏡緩慢地露出後面人的臉,時星放棄了假笑,歎了一口氣:“阿月,這回我暈過去後,你又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