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雲把這幾日南國朝堂上的動向彙報了一遍,末了說道:“殿下,屬下調查了您上次說的事情。南國太子從在襁褓之中到十五歲一直住國公府,因為皇帝的猜忌,他沒有離開過秦國公府,這期間也沒有和皇後見過面。”
莫雲收起了嬉皮笑臉,乖乖站在一旁,給陸炎倒了一杯茶水放在桌上。
陸炎道:“南舒在秦國公府時,皇後雖不能與他見面,卻不能證明她不曾關注過南舒。”
莫雲搖搖頭,“或許是為了避嫌,皇後不光不見南舒,她這十幾年間都沒有見過任何與秦國公府有關的人。”他感慨道:“皇家無情啊,皇後隻有南舒這一個孩子,卻不能相見關愛,真是可憐。”
不對,陸炎摩挲着茶杯光滑的外壁,那日他進宮,雖然沒有見過皇後真顔,看不見皇後神色,但她的語氣絕不像一個關愛孩子的母親。
“說來這皇後也挺可憐的,她生孩子的時候在靜安寺,不久皇帝就殺了她丈夫篡位,還強行霸占了她,為了孩子被迫委身于人,聽說朝中大臣都對她不滿,多次勸說皇帝廢掉她,迎娶一個京城世家女。”
陸炎思索片刻,“你剛剛說皇後在哪裡生的孩子?”
“靜安寺啊,當時先帝出去狩獵,皇後說靜安寺安靜,移駕到那裡了,沒過多久太子就出生了。”
莫雲答完,陸炎覺得更奇怪了,“按你所說,皇後當時月份已經不小了,待在皇宮裡不是更易于養胎嗎?為什麼要跑到靜安寺?”
莫雲“呃”了一聲,陸炎這麼一說,他也覺得很奇怪,兩個人沉默着想了半響,莫雲忽然一拍腦袋,“十一月十五日是歲安節,到時皇帝要帶領百官去靜安寺祈福,今年皇帝病重在床,估計是太子去。殿下跟在太子身邊去靜安寺看看,說不定能發現些線索。”
“哦?”陸炎忽然眯起眼睛,口中重複了一遍,“歲安節?”
他心裡忽然一動,想到這幾日朝堂上的種種事情,南舒這次去靜安寺必然不會太平,想了想,吩咐莫雲,“歲安節你也跟着去靜安寺,在附近找一處隐蔽的地方住下來。”
莫雲點頭,“對了,殿下,屬下上次說的安插在太子府的人,您還沒見過嗎?”
陸炎一怔,他這幾日都關注着南舒了,就忘了這件事,“他在太子府做什麼的?”
莫雲說那人在廚房。
陸炎放下手裡的茶杯,站起身來,“讓他下次見到我的時候,和我說一聲。”想着南舒快要下朝了,整理下衣袍回太子府了。
回到府中等到正午卻不見南舒回來,陸炎着急了。
一個侍從回來報告,說太子今日中午不回府用膳了,他去裴家做客了。
裴家?
裴家作為京城八大世家之一,府邸坐落在長烏巷中,庭院深深閣樓高低層次,安靜深沉,今日人人寒蟬若驚。
裴家家主年老精力不濟,見面行過禮稱病告退了。
穿過迂回曲折的長廊,南舒不緊不慢地欣賞着裴家的園林。
裴澤那晚被傷了鼻子,請了幾日病假躲在家裡,直到今日還未消腫,面貌十分狼狽,他知道那日有人偷襲,且肯定是太子的人,苦于沒有證據,心中十分窩火,沒想到今天太子就送上門了,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他性急如火,從來都是步履如風,想到那晚隐藏在太子神不知鬼不覺的高手,強行按下心中的焦躁跟在南舒身後,臉上的不耐卻藏也藏不住,就差開口趕人了。
裴澤早看南舒不順眼,又在南舒手上吃了個大虧,跟在南舒慢悠悠的身後,磨了磨牙,從太子身後看去,一張臉被面具遮得嚴嚴實實,他真想把面具摘了,看太子到底是個什麼醜陋的模樣,整日裡躲躲藏藏臉都不敢露。
“孤聽說裴将軍很是喜歡武器,收集了不少神兵利器,讓孤見識見識?”耳邊忽然傳來南舒的問話。
“臣的那些玩意哪裡值得殿下惦記。”裴澤陰陽怪氣。
南舒拂開眼前垂下的枝條,上面的枝葉幾乎落盡,光秃秃的,走急了不注意就如一道鞭子一樣抽在臉上,火辣辣的疼。
聞言回眸一笑,露在面具外的雙眼如一彎晃動的波光潋滟的湖水,他确實惦記着裴澤的一件稀世寶物,便不在意裴澤的冒犯,直接命令:“前面帶路。”
裴澤一愣,突然覺得太子的眼睛很是好看,比那日見過的美人不逞多讓,恍惚間一動不動。南舒以為他在抗命,眸光立即冷了下來。
一個激靈,裴澤暗罵自己真是昏了頭,美人溫柔似水,太子這個煞星怎麼能和他比?甚至不如那些下面的人敬獻給他的普通美人呢。
可太子旨令一下,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光明正大違抗,拉長臉不情不願地帶路。
裴澤的倉庫裡十分幹淨整潔,器物擺放整齊,一眼就能看出主人的喜愛程度。
南舒閑庭信步地欣賞片刻,古玩字畫金玉明珠琳琅滿目,他的目光停在一個隐秘的角落,徑直走過去。
裴澤看他走過去,臉色很是難看,但已經無法阻止。
那是一把暗沉的長刀,隻放在那裡,便覺殺氣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