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舒連道:“我不是故意的,你明天煎的藥我一定喝了……”最好明天不要煎了,他心裡苦惱地喊道。
話音未落,陸炎緩緩蹲下身,提起他半邊沾濕的袍角,用力擰幹,他垂着眼簾,輕聲道:“是我的錯。”
南舒那點不用喝藥的喜悅立刻消散得一幹二淨,俯下身搭住陸炎的胳膊将人扶起,他勸說道:“這藥其實也不一定非得喝,我最近除了有些嗜睡外,也沒什麼大毛病,還胖了些呢,玉扣都快扣不上了。”瞅着陸炎沉着的臉色,他打趣逗笑,希望能打消陸炎非得給他煎藥的心思。
“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時冬三月,熊瞎子到了冬天還要到窩裡睡個把月呢,我就是困得這兩日,過兩天便無事了。”
陸炎在他懇請的目光裡點點頭,未發一言。南舒以為自己的勸說發揮了效果,雙眼馬上便含了笑意,彎成了月牙。
他拽了拽陸炎的胳膊,陸炎順着他的力道被帶到床邊。
暖黃的燭火給方寸之地蒙上一層暧昧的模糊,南舒在燈火中看着他笑,伸手去解陸炎的腰帶。
外袍堆積在腳下,白色上衣就要褪下,露出精壯的蜜色肌膚,一點冷風忽然從他剛未關緊的窗戶裡吹進來,激得陸炎一個激靈,猛然反應過來這是要幹什麼。
南舒懷孕四個大字瞬間出現在他腦海裡,他動作極大地把敞開的上衣合住,雙臂懷抱,拒絕的意味十分明顯。
南舒直接愣住了,雙手還在空中停滞着,他一頭霧水地看着陸炎,陸炎嘴唇一動,卻不知該說什麼。
再沒有常識,他也知道,懷孕期間幹這種事情是會流産的,雖然南舒是個男人,這兩天的孕期反應也并不是很強烈,但陸炎不敢賭,南舒現在就是瓷人兒,得萬分小心才是。
他心裡慌急了,面上愈顯凝肅,腦中完全不知該說什麼拒絕的理由,心念電閃之間,他沉着臉脫口道:“你都這麼累了,還不趕緊休息,想這檔子事兒!”
這話一下說得南舒臉上的春意退了下去,豔紅濕潤的嘴唇抿了起來,一甩手,沉了臉,轉身對着牆壁去了。
天哪!陸炎在心底大喊,他剛剛在說什麼啊!
他湊過去要抱南舒,南舒從他的手中掙脫出來,脫下鞋爬上床塌,一言不發地鑽進被窩,留了個烏黑的後腦勺對着陸炎。
他以往睡在床的内側,現在直接睡在床的中間,一點給陸炎上床的餘地都沒有。
陸炎猶豫了一下,便厚着臉皮,使勁擠上床。南舒牢牢地躺在原地,硬是不給挪地兒,接着被陸炎一把抱住轉了個身,兩人面對面,他氣得臉頰通紅,不甘心地捶了陸炎一把。
“你這段時間這麼累,精力本就虧損,修身養性才是正道。”瞅着南舒冷笑起來的嘴角,連忙轉了軟乎話,“我聽說北國使臣快到了,等你忙完這段時間,我們再放松一下。”
他許下一個不知能否做到的承諾,寄希望救自己于水火之中,他忐忑地等待着南舒最後的判決。
南舒烏黑的瞳孔瞥他一眼,合上雙眼,沒有說話,卻也不再掙紮,被他抱在懷裡呼吸逐漸平穩起來。
就在陸炎覺得南舒已經睡着的時候,南舒褪去豔色的柔潤雙唇喃喃道:“我看你也需要去看看大夫了。”
陸炎一愣,頓時哭笑不得,手掌輕撫南舒的後背,陪着他一起沉睡了。
翌日,陸炎送走睡眼惺忪去上朝的南舒後,等到辰時,換了一身輕便衣服,悄然消失在太子府中。
白大夫剛踏入後間,一股涼風從她身後刮來,砰一聲關上了門。
暮然轉身,還未待反應過來,一把寒光凜凜的見已經搭上了她的脖子。
這場面似曾相識,下一秒,似曾相識的嗓音在她身後冷冷命令道:“給我開服保胎的方子。”
“啊?”白大夫發出了困惑的疑問,“你昨天不還要打胎嗎?喝了打胎藥即使再保胎,孩子多半可能會殘廢。”
話音剛落,她脖子邊的劍輕顫了一下,她連忙躲避,上次劃開的血痕才結了痂,這又要再添新傷了。
“殘廢?”身後的人輕聲念叨這兩個字。
白大夫忽然明白了身後這人在矛盾什麼了,随即不客氣地言語報複道:“是啊,不隻孩子會殘廢,母親也可能會再無法孕育,打胎藥對身體傷害本來就很大。”
“你現在又後悔什麼,人家姑娘信任你,把自己交給你,結果你們這些負心男人呢,呵呵,隻想着自己享受,哪管他人死活。”
“夠了!”他低喝一聲,”他沒喝。”
白大夫絮絮叨叨的聲音立刻一停,“啊,哦,她沒喝?那就好。”
“别廢話,快開副保胎的方子。”身後之人的聲音不耐煩起來。
白大夫不敢反抗,那姑娘既然沒有喝下打胎藥,說明這負心人還有點良心。開保胎藥她雖信手拈來,可病人在身邊她才能對症下藥,這男人藏蹤匿迹的,也不像能把人帶過來的樣子,微微一頓,開了一副最溫和的方子,停筆之時,忍不住交代起來,“你要是能把人帶過來看看最好,俗話說對症下藥,見不到人,我也不敢随便用藥啊。”
她以為這人會不耐煩地喝止她,沒想到身後傳來低沉的一聲“嗯”。
她睜大眼睛,連忙繼續說了許多夫人孕育時需要注意的事情,身後那人還不時附和詢問,半晌,她口渴起來,但又不敢動。
正在這時,窗外忽然從遠處傳來陣陣喧鬧之聲,愈來愈近,門外醫館裡的人都跑出去看熱鬧了。
“聽說北國使臣來了,走,走,我們去看看。”
“聽說北國人身材魁梧,人高馬大,讓人望而生畏,我倒要看看他們強在哪裡。”
“呵。”有人諷刺一小,“再高大如何,還不是被咱們太子殿下打得落花流水?”
“是呢是呢。”衆人附和,”有幸見到太子殿下,風姿無人可比。”
連南都這樣一處醫館都心向南舒。
白大夫也很想去看看北國使臣,說不定能有幸見到太子殿下,她正愣神,眼睜睜看着眼前的藥方忽然沒有蹤影了,轉身,果然,人也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