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蔚在姥爺家撒潑打滾不寫作業,兩位家長各懷心事的在卧室和書房裡翻來覆去。
沈星川不太喜歡吃藥,這東西總會讓她做些稀奇古怪的夢。她的身體裡好想住了另一個人的記憶。隻有在夢中,方才争先恐後的湧現出來。
她翻看過夢的解析,更是參悟了一個多小時的周公解夢。但這些無一例外都在告訴她。夢境是現實和幻想的雜糅映射。
沈星川拉開床頭的抽屜,取出裡面按療程分類好的藥片,一股腦兒吃了下去。
她想知道一些關于那晚的事情,即便是零星半點。她也不憚以最壞的惡意,推測自己犯下的罪孽。
許是今晚的她格外順從,起的飛快的藥效在她旋轉不停的腦子上按下了暫停,強制性的讓她進入了夢鄉。
又是一個昏暗的房間。一隻手将房卡推到自己眼前。
沈星川不記得這隻手,卻記得這隻手無名指上的那枚戒指。
這枚屬于自己早先夢中與海融為一體的那位女士的戒指,上面的連理枝戒托令人印象深刻。此刻,一顆如血般鮮豔的紅寶石牢牢占據在戒托之上,顯得佩戴戒指的手格外蒼白。
“無論是逃離掌控,抑或是為了複仇。這都是你唯一的機會。”
僅僅幾個呼吸,自己的手便伸向了房卡。
“我以為你會拒絕。畢竟你們……。”椅子上的人發出了一聲輕笑,左手無名指上挂着那枚并不和尺寸的戒指,随着她右手的撥弄,輕輕晃動。
“感謝你們為我選擇了終點,這樣我就可以選擇一條自己喜歡的航線。作為謝禮,我會在最後和大家一起擁抱大海。”
夢中的自己拿起了房卡,古井無波般的聲音讓沈星川沒由來的豎起一層汗毛。
那低垂多時的眼終于擡起,一雙陰鸷冷漠的雙眸望向對面端坐着女人。
隻一瞬,沈星川便沒由來的心驚肉跳。沈星池三個字死死卡在了她的喉嚨,半點聲音發不出來。
“沈總,您還好吧?”博納的話将她從昨晚的噩夢記憶中喚醒。
沈星川搖搖頭,快速在流程性文件上簽下了名字,遞給博納:“沒事,下午三點之後的行程幫我空出來,我需要去見一位客人。”
沈家客廳裡傳來瓷器落地發出的聲響,一衆傭人停下了手頭的工作,默默離開了即将爆炸的核心。
蘇老爺子一晚上沒睡,此刻的神經正處于高度緊繃狀态:“不過是一部電影而已,大不了你明年再拍一部!”
蘇絲弦看着桌上的水杯因為聲波的沖擊而發生震蕩:“那不僅僅是一部電影。”
蘇老爺子深吸一口氣,将手中的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擱,壓低聲音說道:“這個政商聯合投标的項目牽扯了上千億的資金,這裡面牽扯了多少人和事,你懂嗎?”
蘇絲弦握住了身前的水杯,滾燙的熱水溫度滲入皮膚。
“而你們的慣用手法就是用一個娛樂圈的當紅小鮮肉來轉移公衆注意和輿論是嗎?”
“他們永遠不會有事。因為不管你願不願意,企業和輿論都必須預留出時間來替他們擦、屁、股。”
蘇老爺子靠在沙發上,仰頭看着裝點的極為華麗的天花闆:“對我們來說股票下跌,市值蒸發都是小事。最可怕的,是他們對合作企業失去信任,把你像甘蔗一樣食用掉。”
“我現在隻能認命,識大體,顧大局?”
“你的命夠好了!”蘇老爺子幽幽擡眼望着她。
“你看看和你同齡的人,他們都在做什麼?你搞同性戀、你想領養個孩子、你想和誰結婚,你想從事什麼工作,我們給足了你自由!”
他們這種家庭,似乎從小就會有人身體力行的告訴你,愛就跟做生意一樣。你付出多少,就能收獲多少。每個人的心裡都有一杆秤,好像之前拉下來的重量一旦補齊,之後的便是慷慨的給予。而這些給予被一筆筆記在心裡,成為了最終計算時的額外加量。
想着想着,蘇絲弦笑了,她站了起來:“你現在是想要我把這些東西按照原價返還給你嗎?蘇總。”
蘇老爺子将杯子往地上一摔,胸口劇烈起伏:“滾、你給我滾!”
和姐妹們喝完下午茶回來的沈母不明所以的看着父女倆劍拔弩張,一時隻來得及攔着蘇老爺子,救下他手中蘇絲弦去年送的青花瓷盤,一扭頭卻見蘇絲弦已然摔門而去。
如今是午後的休閑時刻,天上的細雨比世人更早的駕臨在了咖啡館一塵不染的玻璃上。
街上的行人稀疏,顯然沒人願意在這種糟糕的天氣下出門吃雨夾雪做下午茶的。
沈星川坐在咖啡館的角落,看着對面的傅嬿娩将一筆小費壓在菜單下遞給服務生。
她面容姣好,笑如三月暖陽。
“我和朋友需要一個安靜的聊天環境。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