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沉默了數秒,蘇絲弦連翻白眼的力氣都沒了。将手機往床邊上一抛,被子蒙頭便要睡去。
但布料像是帶了某種傳感裝置,剛一接觸頭發絲兒,手機鈴聲便再次響徹天際。
蘇絲弦不耐煩的啧了一聲,抓着枕頭往被子裡縮,希望對方知難而退。
可惜胳膊是擰不過大腿的,在手機震動锲而不舍地響了三次之後,蘇絲弦率先投了降。
手探出被子,摸索了許久,才摸着被震到床尾的罪魁禍首。
安妮的名字在屏幕上閃爍,蘇絲弦按了接聽往耳邊一放。
“夫人……。”安妮小心翼翼地聲音從那頭傳來。
“什麼事?”
安妮向來注重禮節,這種半夜打擾的行為以往從未有過。
蘇絲弦眉頭微皺,剛才的鬧劇記憶被困乏截成尖銳的碎片,刺在她的心頭上,一股不祥的預感從深處蔓延而出。
“沈總在派出所,需要您……。”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讓蘇絲弦腦中的瞌睡蟲一下蹦跶到了别處。
嗒嗒兩聲脆響,床頭櫃上那盞三年前從意大利威尼斯古董鋪子裡淘換回來的七彩琉璃拼接台燈,幽幽亮起。
那邊的安妮深谙知上峰不問,嘴巴閉緊的職場規則。屏息等着蘇絲弦開口問,自己才好将事情全盤托出來。
而蘇絲弦靠在床頭,手無意識地握着在保溫杯墊上加熱的水杯。酥麻的感覺透過指尖,刺激着她疲憊不堪的大腦。
她此刻已不知該說些什麼?
畢竟,白日裡她剛與那人提過一别兩寬,各生歡喜的離婚宣言。
有些尴尬的松開握着杯壁的手,将在前額蕩漾許久的發絲屢到腦後,捏了捏有些酸痛的眉心,方才說出了她對于這件事的處理意見。
“找公司法務去撈人。”
“周律在。”
蘇絲弦端起水杯潤了潤嗓子,心想着周萋梧這個首席大律師都在了還讓她去做什麼?
“在裡面……。”
安妮的回答讓她太陽穴猛地一跳:“那讓艾薇兒去。”
那邊一時無語,許久才憋出一句:“艾總,也在……。”
蘇絲弦深吸一口氣:“把手機給她。”
安妮應了一聲,不多時,沈星川的聲音便從電話裡傳了出來。
“喂。”
“你做了什麼?”
沉默了數秒,她方才蹦出兩個字來。
“打架。”
說罷還不忘頓了頓,換了個更專業的名詞。
“聚衆鬥毆。”
“鬥……。”蘇絲弦一口氣沒上來,腦子嗡了一聲。好久才消化掉這條擱以前,她一定會覺得是詐騙的消息。
全然沒了睡意,掀開被子,踩着拖鞋,步履匆匆地走向衣帽間。
“等着!我給你們仨送副撲克過去。”
被驚醒的惱怒加上沈星川這陳述他人犯罪事實般理直氣壯的解釋,蘇絲弦隻覺得一股無名之火從心頭呼啦一聲燃起。
“嗯?”
顯然,那位始作俑者并未反應過來,一聲疑惑地問詢,讓蘇絲弦瞬間破防。
她随手抓過一件羽絨服,丢在椅子上。擡手嘭的一聲,惡狠狠的關上櫃門。
“閑成這樣,讓你們仨鬥地主啊!打個夠!”
“嗯……。”
聽着那頗像犯錯後小狗委屈巴巴哼唧聲的語調,蘇絲弦沉默了。她定了定神,語氣放緩了些:“把地址發我。”
放下電話,蘇絲弦覺得她的人生裡,應該沒有比大半夜去派出所撈預備役前妻,更加詭異的事情了。
剛穿戴整齊,就見門開了條小縫,自家寶貝閨女那比狗仔的嗅覺還靈敏的鼻子,嗅着八卦的味就來了。
“媽咪!你要去哪裡?約會嗎?”
蘇絲弦将墨鏡往臉上一帶,冷酷的說道:“去派出所,撈你聊發少年狂跟人打架的媽。”
自家崽搖了搖小腦袋:“沈女士,這麼敷衍的借口,小學生都不會信的?”
“睡你的覺,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管。”
蘇絲弦一手提溜着小崽子的後脖領子,給丢回床上。
同樣的電話被一層層轉接給了沈董事長,不過他顯然沒多少耐心管這檔子閑事。隻吩咐秘書将話轉述給了另一個置身事外的女兒。
許是熟悉房間裡突然多出的一道呼吸聲,傅嬿娩睡得并不踏實。摸了摸尚有餘溫的床側,料想那人應該走了,便也無所顧忌起來。将暧昧不清的痕迹遮擋在浴袍之内,踩着拖鞋,啪嗒啪嗒的去了客廳。
廊道的燈随着她的腳步,一盞一盞亮起。
手探在吊燈開關上正預備按下,視線挪移落在客廳落地窗前的人影身上時,傅嬿娩又将手縮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