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絲弦突然覺得這孩子說話的語氣像是融合了沈星川的一陣見血和自己的理直氣壯,聽起來格外地陰陽怪氣。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她為這些年的教育失敗感到頭疼不已。一手拖着腦袋,纖細白皙的手指抵在太陽穴上輕輕揉按,苦口婆心的勸說。
不知何時回來的王大花扒拉着門框,探頭探腦:“騙小孩子就不對了。”
她上下打量了蘇絲弦一眼,彈出一根手指,往天上指了指;“你是……嗎?”
無數該死的記憶瞬間翻湧到腦子裡,蘇絲弦聽得那叫個氣血上湧,霎時間滿臉羞紅。抓起桌上的餐巾紙,便往王大花那副欠揍的尊容上砸去。
沈初蔚聽了個大概,連忙追問:“媽咪,你是啥?”
蘇絲弦嘴角抽動,留下一句小孩子不需要知道太多後便匆匆挂了電話。
“我知道啥了?”沈初蔚撓了撓腦袋,決定再去試探一下自己的另一個好媽媽。
行程壓縮帶來的消耗十分可怕。沈星川在經曆了幾波人馬的熱情款待後,維持着最後的體面回到了酒店。
她接過安妮遞來的溫水,将手中的藥吞服了下去,方才有了幾分回魂的感覺。
博納細細核對了修改過多次的行程,一鍵轉發給她:“沈總,接下來幾天的行程,我發送給您了。”
放下杯子,她向兩位助理露出一個感謝的笑容:“今天辛苦了,你們早點回去休息吧。”
“您也是。”累了一天的二人不作他想,收拾好東西便匆匆回房躺屍了。
沈星川将外套挂好,伸手去拿内襯口袋中的手帕時竟摸到了一個硬物。
她将手帕掀開一看,裡面竟明晃晃躺着一顆紅潤的果子。表面有幾分脫離枝葉養分的幹癟褶皺,顯然不是從自己今天送的那束花上人為脫落的産物。那邊隻有一種可能了……。
思緒被電話鈴聲打斷。一接起來,那頭沈初蔚的聲音便拉得老長。
“哦~我最最親愛的麻麻~花送了嗎?”
“嗯,送了。”
“怎麼樣?媽咪高興嗎?”
“收到你的花,她挺高興的。”沈星川手上把玩着那顆紅果子,嘴上簡單回答着,思緒卻是陷入到了回憶之中。
“不是……。”沈初蔚的話噎在喉嚨裡,急吼吼的判定:“是你送的花啊!”
“是我幫你送的花啊。”
“……。”
面對着二位親媽,沈初蔚覺得自己任重而道遠。
“媽咪好慘啊~晚飯隻能啃土豆。生活條件這麼艱苦,她本就不富裕的體重又要掉了。在這個寒冷的冬天,怎麼就沒有人給她送個溫暖呢!”
孩子的言外之詞可謂直白,沈星川自然聽懂了。她将圓滾滾的果子重新擱到手帕上,打算明天向安妮和博納打聽一番,有無經年保存的方法。
“我們的行程一旦改變,就會牽連到很多人的工作安排。如果你有什麼溫暖需要送的話,我可以請人代為轉交。”
“哦,那好吧。”
沈星川倒是沒想到小祖宗能答應得這麼幹脆。打開酒店提供的便簽本,一手轉開鋼筆蓋子,便等着她發号施令。
而後,不過幾分鐘的光景,那張巴掌大的便簽紙上便滿是精确到牌子的各色美食與日用百貨。大到烤鴨、糕點、各色熟食,小到果茶、熱水袋、便攜暖手寶。
沈初蔚在此刻将貼心小棉襖作用展現得一覽無餘。
沈星川竟覺得這孩子利索的嘴皮子,日後指不定可以在相聲屆闖出個名堂來。
“萬花路的羊湯,媽咪最喜歡喝了!一定要有!”
“好。”沈星川提筆在羊湯前面畫了個五角星。
“完美!”沈初蔚在心裡給自己豎起了大拇指後接着下達指令。
“137XXXXXXXX……,東西送到了,你打這個電話就行。”
看着紙上的陌生電話号碼,沈星川不用細想便知道這是小祖宗精心繪制的燕國地圖。
出于對這場圖窮匕見大戲的配合,她接着問道:“這是誰的電話?”
“媽咪劇組那個男主角的。”
筆尖一頓,濃黑墨水在紙上暈染出一片渾濁。
雖說早有了心理準備,但紙上的印記卻将自己思緒的一瞬恍惚記錄成了鐵證。
沈星川對太過熟知她們脾性的女兒,隻能回以無力地輕歎:“小蔚。”
“是媽咪說她的電話沒信号,讓我以後打這個号碼的!剛才就是那男的接的。”
話轉話一字無差地真實讓沈初蔚的背脊瞬間挺直。像是知道沈星川不會輕易相信一樣,她又加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