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可别才下眉頭又上心頭哦。”
“我心眼小,裝不下這麼大個人。”
“最好是。”
等他們收了半日的工,那暖洋洋的日頭也正好鋪滿青石闆路。一時間炊煙袅袅,連刮來的風都是飯香四溢的。
村裡擺宴席時候用的大廚房裡,三個竈台同時開火。外頭空地上擺着四張圓木桌、掉漆長凳八卦陣似的圍繞在側。上次紅白喜事留下的塑料膜還粘連了一節在上頭,随風飄揚。
大鍋飯還未開宴,劇組人員身上穿着在風裡雨裡泥地裡,不知滾了多少遍的衣服坐在條凳上,一時間竟也分不清楚誰才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
蘇絲弦饑腸辘辘,心裡的嘀咕比肚子叫的還響。
這麼小的村子,一路上卻沒瞧見沈星川那大批人馬走動。大概真如鄭導說的一般,隻暫且停留一會兒便離開了吧。
一時間她心中竟泛起一絲窘迫,甭管人是為了什麼新增的行程,自己這縮頭烏龜的心虛是怎麼回事?這見上一面也不會改變她們最終分道揚镳的事實。
但是眼下,有更需要他操心的事情。
“阿姨幫你們消一下毒,要注意衛生哦。”
劇組請了一群孩子做群演。那條石子路不好走,小孩子們在沒感受到生活重擔之前,尚可一蹦三尺高。于是便有了蹦跶得越歡,摔得越狠的下場。
那膝蓋磕了個口子的孩子叫小樹,在這群孩子裡年紀最大,卻也不過八歲。
她拿着碘酒依次往孩子們身上塗着,幾個來回每個人腿上身上都是紫光一片。
小樹帶頭嘴甜:“什麼阿姨?明明是漂亮姐姐!”
一衆小蘿蔔頭連聲起哄:“對!”
沒有人能拒絕年輕得稱呼。即便是身為某隻十二歲高齡小祖宗的媽,蘇絲弦的眼眸中依然有難以掩飾得開心。
“雖然你們這麼叫,阿姨很開心。但是之後要注意安全,不能亂跑了哦。”
“那阿姨不要忘了明天答應我們的大餐哦!”
“知道了。”
等蘇絲弦揉面劑子似的,一個個摸過孩子毛茸茸的腦袋。那群孩子們方才心滿意足的轉身四散回家。
程誠捏着棉簽使勁夠着胳膊後周那塊視線盲區,半天塗不到正确的點。
“别蹭了,你這都沒有塗到。”蘇絲弦極為順手的拿了根新棉簽,沾了碘伏在人胳膊傷口上塗了一圈。
程誠受寵若驚地紅了耳朵:“學姐你上午那幾場戲演得真的太好了,我都有點接不住了。”
“過幾年就好了。少年,姐姐看好你哦。”
“嘿嘿。”少年頗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腦袋,一眨眼便蘇絲弦的白玉脖子上沁了道紅。
“絲弦姐,你的脖子上被劃了一道。”程誠不敢上手隻能在自己脖子上比劃了一下。
蘇絲弦從包裡拿出小鏡子尋了半天,方才瞧見了一小條細長的傷口。不深,有半指長,想來不一會兒便會愈合。但不知是什麼東西刮得,以防萬一還是消個毒的好。
她取了根棉簽将那瓶碘伏最後的幾滴卷了,正想往脖子上塗時,一人站在了雙人長闆凳邊上,将她的陽光擋了個結實。
蘇絲弦隻當是王大花從衛生間回來了,眼睛在鏡子上沒挪開,順手将那根棉簽遞了過去。
“幫我塗一下。”
懸了許久的棉簽老半天沒被人接過去。
蘇絲弦一擡頭,便瞧見程誠那尴尬的嘴角微微抖動。心中大喊不妙的她,抱着一絲僥幸輕輕将鏡子偏向身側。
果不其然,那張熟悉的臉情理之外、意料之中地印在裡頭。順帶,還收獲了緊随其後的村長、幹部們的目光呆滞表情包。
沈星川像是也沒料到她會做出這般舉措。但論起表情控制,卻比蘇絲弦這個專業演員強上了幾分不止。眼中的驚詫存續了幾個眨眼的時間,便被平靜取代。
舉棉棒的手微微顫抖,藍紫色藥液再難吸附其上。啪嗒一聲,晃動着滴落地面。
先前還看熱鬧的蘇絲弦,在此刻成了熱鬧。她的舌尖在這一瞬被牙齒咬得發麻。她不解、她疑惑!這人是怎麼做到每次都從自己身邊的椅子上長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