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僵持着,好在沈星川趕在冬風将這棉簽杆子上的碘伏徹底風幹前,将其接了過去。
“好。”輕輕應了一聲,她在蘇絲弦身旁空出來的位置上坐下。
瞬間那被凍結的世界裡春暖花開,歡聲笑語跟雨後小草般四處冒出來。
但快樂是别人的,留給蘇絲弦的隻有若有似無窺視下的無盡尴尬。
大庭廣衆之下被一群人有意無意盯着的滋味着實不好受,她在心裡祈禱沈星川的動作能夠麻利些。
那帶着寒意的指尖輕點在耳後皮膚上,而後指腹微彎将粘連其上的細碎發絲撫到一旁。
沈星川湊得不算近,但那溫熱呼吸在冬季的冷肅裡格外明顯。冰涼的液體引得脖子一陣瑟縮,好在有一陣柔風随之撫慰,薄薄的一層藥液很快便被吸收凝固了。
接過棉簽棒丢進垃圾袋,蘇絲弦又奉上一片濕巾:“謝謝沈總。”
沈星川細細擦着手指:“不客氣蘇小姐。”
簡單的商務交流,不遠不近,恰當正好的疏離。蘇絲弦倒是希望有人能在後頭問上一句,不然主動解釋就顯得有些欲蓋彌彰了。
村長媳婦也就是劇組特聘的廚師長,秉持着一貫的熱心腸,十分應景的依了蘇絲弦的願望。
“美女就是會跟美女交朋友哦,小蘇和沈總認識啊!”
“我們在活動上見過幾面。”
“我們在活動上見過幾面。”
二人異口同聲地話音剛落,蘇絲弦拿筷子的手微微顫抖。
沈星川隻覺得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中,那十分的虛假笑意盡數彙聚成了一句話。
這該死的默契,大可不必存在!!!
村長連連使了幾個眼色,提醒自家婆娘如果閑得慌,可以多吃點菜。而後扯出個幹巴巴的笑容:“那今天可是有緣啊。”
緣分,好大的緣分!大到同鄭導、安妮、博納一道過來的王大花眼前一黑。
這倆祖宗不知道避嫌的嗎?!這是要離婚的人該有的距離感嗎?!
身體告訴王大花那地方滿是地雷,決計不可過去。但跑路的腳步剛拐了半個彎,便在程誠和蘇絲弦要死一起死的眼神威脅下認了慫。
一臉假笑地陪同坐下,共同感受這頓如坐針氈、如芒刺背、如鲠在喉的中飯。
今天的場次排得滿,飯還在肚子裡沒消化,蘇絲弦便跟着大隊人馬再次開赴拍攝地。
折騰了數個小時,好不容易下戲的蘇絲弦看了眼淪為鬧鐘的手機。夕陽透過樹影将點點碎金灑在十六點整的數字上。
王大花自亂糟糟的軌道、攝影器材裡搶救出自己那張飽經風霜的瘸腿椅子。一轉身,就見蘇絲弦拿着那塊灑汗的濕巾,盯着上頭自己擦出來的藍天白雲大作發呆。
二人對上眼,蘇絲弦好似随意地問道:“你們剛才幹什麼去了?”
“你家那位送了些生活用品和吃的。她助理悄沒聲讓我們一塊去車裡搬。劇組那份放我倉庫裡了,你那份在咱房間。”
眨了眨有些恍惚的眼,蘇絲弦試探的開了頭:“她……。”
懶得理會這黏糊糊半天問不出一句話的麻花精,王大花利落明了的回了倆個字。
“走了。”
“哦。”蘇絲弦哦了一聲,不知哪來的脾氣,将濕巾揉巴成團往垃圾堆裡一丢,跟程誠對戲去了。
導演拿着拍攝分鏡翻了翻,忙裡偷閑地吃瓜:“咋了?”
王大花翻了個白眼:“求不得、放不下。生自己個兒的悶氣呢!月老給條紅線,她倆倒好,用來拔河的!”
冬日的太陽早早回窩睡下了。起了些風,天也陰沉了下來。
王大花摸了一把蘇絲弦身上那件淡泊的棉服,生怕她在今晚凍個半死。抓着程誠當起了保镖,借着手電筒的微弱光芒,一路半抹黑的回了屋子。
心裡diss着蘇絲弦要風度不要溫度地嘴硬,一面對比着行李箱裡的哪件衣服最為厚實。
守在門口的程誠轉了一圈有些僵硬的脖子,酸脹的眼裡便出現了兩束朝着自己飄來的燈光。
“沈總?”他開口便吃了一嘴的風,舌頭凍得有些發抖。
那人不是走了嗎?在屋内聽到動靜的王大花滿頭問号地轉過身子。
嘿!還真是沈星川!
沈星川走近了幾步站在門檻前,将手中的保溫桶遞給王大花。顧及程誠在場,話說得含糊了些:“有人托我給蘇小姐帶個東西,一時忙忘了。”
王大花連忙接過保溫桶放在桌上,又捧起了件厚重笨拙的羽絨服、大浴巾和毛毯之類的抗寒物品丢給門口的程誠。
“她今晚在湖邊拍戲,我來拿些厚衣服。不然照她那穿法,一準感冒。”
吸了吸鼻涕,王大花笑着将門帶上,眯着眼睛用鑰匙去尋鎖口。
沈星川頗有幾分認同地點了下頭:“那你們忙,我先走了。”
“沈總,今晚是絲弦姐最重要的一場戲,您要去現場等她下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