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那家醫院?”沈慎開口問道。
沈星池看了眼手機上的信息,回道:“她的主刀醫生是陳默。”
沈慎眉頭一皺,仿佛在思考這個普通名字的姓氏能否對應上朝中的哪個新貴,以至于讓沈星池特地提起。
“俞免的姐姐。”
沈慎眼中閃過一絲驚詫,他直起身子嗤笑一聲:“倒是湊到一塊兒去了。”
沈星池知他是放棄了那個想法,轉身輕輕帶上了門。
“姐!”沈星潭見她出來,連忙将抽了兩口的香煙熄了,擡腳迎了上去。又礙着在公司人多眼雜,隻能壓低了聲音說道:“姐,爸是想幹什麼?不會還可惜了那個雜種吧。”
“可惜。”沈星池露出了剛才至今最大的笑意,因而不免地動了唇上的傷口。她拿出一方手帕,細細在上頭按了按。心想着怕是他們全都死了,沈慎也不會有多大的觸動。
聽着沒頭沒尾的話,沈星潭的心裡更加沒底。他轉念想了想,一個可怕的念頭突然出現在心頭。
他趕忙抓着沈星池的手腕不讓她走,略帶急躁的說道:“建工可是公司的主要營收,父親說要把它交給我打理,再加上之後那百分之十的股權。難不成父親還不打算把我當繼承人嗎?”
兜裡的手機不斷震動,想來也知道某位司機小姐等得不耐煩了。沈星池伸手将那雙散發着香煙惡臭的爪從自己臂膀上揮下。
“在父親心裡,活着的沈星川遠遠比死了的更好用。如果是個半死不活的吉祥物,那就更好了。”
她将沈慎剛才的心中所想道了個明白,留下一頭霧水的沈星潭,邁步向電梯走去。
手術室的門開了,護士邁着急切的步伐走向蘇絲弦。
“血庫的血不夠了,你是A型血嗎?”
“我是!”蘇絲弦将手中的東西裝回荷包,本想将它放回原處,思索片刻又将它塞進了自己的口袋。
自躺在床上的一瞬,蘇絲弦便突然覺得放松了不少。淡紅色的液體從自己體内緩緩流向另一端。失血帶來的輕微的痛楚與器官不适的生理反應,在此刻統統忽略不計。她無比感激上天為她無能為力的等待焦急,提供給了一個聊以彌補、感同身受的機會。
聽到床榻上紡紗布料的摩擦聲,王大花趕忙轉身伸手将她按在床上,久違的嚴厲眼神讓蘇絲弦的小死過一遍的身子條件反射般的哆嗦了一下。
“給我躺好!”
不過是倒了杯水的時間,蘇絲弦便将自己折騰到病床上去了。看着那張蒼白的臉,王大花的心髒差點驟停。
她知道蘇絲弦現在整個人吊在一根線上,不管哪處的風一吹,怕是都能墜下那無邊地獄。她伸手半奪半搶地将炸彈似的手機從蘇絲弦手上拿走。低頭一看,上頭搜索欄還未将搜索結果轉出來。
“都沒電了。你先躺躺吧,别折騰了。”她不知道這種關頭蘇絲弦的腦子裡在想些什麼,卻也看不得人再分心去做别的事情。又不好直接問,将手機往充電寶上插時,猝不及防地聽到了蘇絲弦的聲音。
“大花,你說我買的墓地怎麼樣?”
手機連同充電寶一同毫無預兆的摔在了地面,啪嗒一聲巨響換來護士的一句詢問。
“哪裡不舒服嗎?”
“沒有沒有。”王大花蹭地站了起來,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趕緊把人應付了過去。
也不管手機怎麼樣了,她半蹲在蘇絲弦的床邊,用顫抖的手包裹着蘇絲弦那冰涼刺骨的掌心。
你别多想得還沒出口,就聽到蘇絲弦那虛弱到被風一吹便能消散無蹤的話。
“她不喜歡沈家,但我又不知道她媽媽葬在哪裡?想來想去,能陪她的人隻剩下我了。”
王大花心尖一顫,她猛地擡起頭,生平第二次在蘇絲弦臉上看到了那種萬物寂滅、近乎絕望的表情。
甚至比她當年被藍玉煙的背刺紮個透心涼後,縮在了屋子裡自暴自棄不肯見人時的狀态更為嚴重。
“你别擔心,那個醫生不是你的老同學嗎?再說隻是血流得多了點,咱不是剛給補回去了嗎?你、你别擔心啊!”
王大花亂了方寸,她知道自己說的話遠遠超過了醫學能夠容納的範疇,卻又不知如何才能把蘇絲弦從目前離崩潰隻差一步的距離給拉回來。
“是啊,我的血都在她身體裡流着了。”蘇絲弦卻笑了,她微仰着腦袋透過虛掩的門縫看了眼那道依舊亮着手術中的牌子,閃爍的眸光裡多了一絲堅韌。
“她欠我的,這輩子還沒還清。我在這裡等她,她怎麼敢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