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一一句沒頭沒尾的話,蘇絲弦便開門下了車。
王大花降下車窗結結實實吃了口冷氣。她看了看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路面,縮着脖子朝某位大晚上發癫的祖宗吼道:“你等鬼啊!”
雙手揣在兜裡不為所動的站在路邊,蘇絲弦望着遠處孤零零的月亮放空。
醉鬼是難伺候的,裝醉的人更是如此。彼時沈星川的态度雖然軟化下來,但依舊挂着一副好死不死的表情給她弄了杯蜂蜜水。
蘇絲弦端着杯子百無聊賴地坐在餐吧台旁的高腳凳上,腳下一踩那軟乎乎的坐墊便帶着她緩緩轉了幾個圈。
一個轉身的瞬間,冰箱裡顯露一角的熟悉蛋糕包裝牢牢吸引了她的目光。
凳子吱的一聲停下,她未來得及放下手裡的蜂蜜水,便着急地想要上前确認。
好巧不巧,沈星川正伸手将冰箱門關上。轉過來的身子還沒站穩,便與某個七分酒醉、三分頭暈的人撞了個滿懷,連帶着杯中水也晃蕩了些到大衣上。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卻順勢化作小貓貼着她的衣襟領口嗅了嗅。
當聞到下午簽約,與自己行貼面禮的合作方女士殘留下的香水時,她就像是在自己固有的領地上聞到了可惡同類味道的貓主子一般,重重地自鼻腔裡哼出道氣來以表不滿。
起身時面上雖是一片驚訝的表情,但握着蜂蜜水的手确是比剛才抖動的更勝,讓可憐的大衣再次受到了一番洗禮。
沈星川握着餐吧台闆的手指用力一撐,方才讓身子站穩。她抽了張紙粗粗擦拭着大衣上被水漬打濕的一片深色,了然地望向捧着半杯蜂蜜水挂着一副委屈、無措表情的作惡之人。
蘇絲弦:“要不……脫了?”
無奈的歎了口氣,沈星川用指背碰了碰尚有餘溫的杯壁:“喝完,去睡覺。”
“哦。”蘇絲弦回答的輕快,乖乖喝了剩下的半杯蜂蜜水,簡單洗漱一番,自覺換上睡衣躺在被窩裡。
屋内的香氛是慣用的青草柑橘味道,床具熟悉的支撐與軟度讓人不自覺放松了緊繃的神經。
她懶洋洋地轉過腦袋,看着床頭藝術台燈綻放的暖黃傾灑在某人身上。
沈星川将脫下的外套挂在臂彎,露出内搭的那件淺灰色修身高領毛衣來。
白日剛簽下某重大項目投資的手,此刻正握着她們去歲夏日購于樂園的卡通聯名保溫杯往床頭櫃上放置。
周身上下沒有任何的華麗配飾點綴,卻有種讓人挪不開眼的矜貴味道。鬓影衣香,美人如玉,正适合養眼。
然而下一瞬,那雙若有所思的眼眸一轉,好巧不巧将窺視的人抓了個正着。
蘇絲弦心跳漏了一拍,沙啞着嗓子開口:“那個……。”
“阿姨說你買的蛋糕在車裡放得有點久,多半是壞了。冰箱裡的是小四寸的,款式和夾心水果沒有變動。我明天八點要飛一趟英國,大概三天回來。”
衣兜内的手機震動了幾下,沈星川沒着急去看,隻伸手将台燈亮度調低後方才轉身準備到書房去處理。
“不是……。”眼疾手快的蘇絲弦一下便将那臂彎處垂下的衣擺抓個正着。
被扯住了衣角的人腳步一頓,轉回身來靜靜看她。
“你……想要哪個?”
蘇絲弦也不知道自己了抽的哪門子風。想着沈星川的生日難得碰上了她們都有空當的一晚,不如訂個生日蛋糕,為這位中國好室友慶祝一下。哪知道店主突然有事不能配送,隻求她趕在閉店前自提。于是……就有了這麼一遭。
不過沈星川既然拆了包裝看了款式,那也該算是收下蛋糕上她那句祝中國好室友生日快樂,早成首富的祝福了吧。
她動了動冰涼的腳趾,恨不得在床上摳出個洞來。道歉的話總是難以出口,尴尬的手指一點點松開又迅速收了回去。大半張臉順勢往被子裡縮,隻留出來了雙水靈靈的眼睛輕顫着眨了眨,希望某人能感受到這真誠的歉意。
沈星川像是明白了,她在床頭坐了下來頗有耐心開口詢問:“格林童話還是安徒生?”
“關燈,謝謝。”蘇絲弦懶得理她這副哄孩子的模樣,連帶着台燈都覺得礙眼,偏過頭去将眼睛合上。
随着啪嗒一聲輕響,房間暗了下來。
被酒精麻痹的大腦自動開啟入睡模式,因重量而凹陷的床墊卻并未如想象般回彈。
這也意味着沈星川至今還在這個空間内,與她呼吸着同一片空氣。
蘇大小姐又将頭扭了回來,打算将話說開。一句道歉而已,還真的能把人憋死了!
下定決心的眼還未張開,便聽到陣稀稀疏疏的布料摩挲聲逐漸靠近。不一會兒,枕邊便微微陷進去了一塊。
那瓶去年被作為新年禮物送出的烏木沉香調香水,随着沈星川俯身貼近的動作在她的感知裡攻城略地。
她想……幹什麼?蘇絲弦抓緊了睡衣一角,不敢有所動作。無數種想法在腦中劃過,終是不能把此情此景歸到王大花所說的“那個”上面。
好在不用她多做糾結,額頭上傳來的一觸即離的柔軟便切實的回答了她問題。
第一次,排除一切意外因素的屬于伴侶的真實一吻,催她睜開了眼。
溫熱的呼吸牽引着漸漸下移的臉龐,下巴、嘴唇、鼻梁、再到那雙隐藏在鏡片後的清亮眸子。
兩道擂鼓般的心跳在寂靜的夜晚此起彼伏的響起。
蘇絲弦隻覺得喉嚨緊張的發幹,滿心滿眼都是震驚之意。
但這萬千思緒的起因,不是因為某個清規戒律的化身之人,居然乘人酒醉幹出這等登徒子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