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秋然再要打電話的時候,就打不通了。他剛才聽出來,小武根本沒當回事。他四點要出門,死亡時間對上了,雖然不能肯定,也有很大可能了。“不行,絕對不行,我得回去!”項秋然站起來就往外走。
“站住,”董事長一聲大喝,“項秋然,你這一晚上發的什麼瘋,有完沒完?……我知道你對這個項目不看好,可是我決定了,你就得聽我的。你這是消極怠工嗎?你要是現在走了,你就再别來公司上班了!”
項秋然已經急切到什麼都聽不進去了,他直接跑到酒店門口,但是十幾分鐘過去,也沒有打到車,怎麼回京城,突然想起來董事長帶了車的,又跑回去。
董事長一看他回來了,多少消了點氣,“回來把你的意向書寫完,一堆事情……”
哪知道項秋然跟他說借公司的車回京城,有急事,人命關天。董事長都笑了,“項秋然,你真行,你抽風,别人還得配合你?你撂挑子,也不說明天怎麼談判,還要把車借走,你真是……我告訴你不可能,别做夢了,啊?”
趙經理也在旁邊煽風點火,“項秋然你覺得這業務沒必要談,所以你就把這次的事情攪和成什麼樣,你看看。你臨走之前,不是還去了副總辦公室嗎?他就是這麼交待你的?”
項秋然一看沒戲,再一看手表,一點半了,離四點隻剩下兩個半小時了。他掉頭跑出去,趙經理在身後說,“董事長,你看這年輕人的工作态度,這種人能用嗎?”
再次跑到大門口,好不容易攔下一個出租車,一聽說去京城,人家就不想去,項秋然求爺爺告奶奶地說家裡人出事了,要趕緊回去,司機長籲短歎地說,“算了,上來吧。”
項秋然一路不停地問,“師傅什麼時候到?”
“大概四點鐘吧。”司機說了好多次,都歎氣了,心說這乘客一看就是真有急事,大汗淋漓的。
“師傅能快一點嗎?”項秋然懇求。
“不能再快了,再快要出事故了。到你說的地方,怎麼也四點了。”
又是“四點”,這就像一個魔咒。項秋然扶住額頭,自己都感覺到手在抖,越想越可怕。
小武說他早晨四點出門去……今天四月三日,清明前一天……他高三學習辛苦,晚上也熬夜了吧,所以早晨起來就會不清醒,就很容易摔倒,……前世五月份的時候隔壁就住了别人了。所以,前世樓裡死的那個人,小武,……也有可能的。
看看手表,兩點,再看一下車速,車已經不能再快了。
項秋然猛拍自己的頭,這不争氣的腦子,怎麼就不能早點想起來。可恨的還有前世的自己,腦袋裡隻裝着一個人,其他的事情都沒注意,如果前世多留心些……。
眼前已經模糊了,除了等待什麼都不能做,這種無力感,上輩子隻有父母去世的時候體會過。
司機看了後視鏡,搖頭歎氣,從座位中間抽了張面巾紙,一隻手伸到後面給項秋然,“擦一下眼淚吧,年輕人。”
眼淚?一摸臉上是濕的,原來自己哭了嗎?為了前世的小武……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花季的少年,如流星般隕落了。
他還沒有高考,還沒和爸爸和好,還沒上了國内的大學,……還有好多的願望沒有實現,還有好多的遺憾沒有彌補,還有好多的青春沒有揮灑。
怎麼可以這樣,不可以啊……
他摔倒在樓梯下,是當時就……還是也曾經期盼過得救,然後在絕望中,孤獨地,面對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