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這個時候,他正在擔心師容一直對自己反複無常的态度,工作上也因為好幾天請假不上班,錯過了機會而心情不好。所以,很多事情當時并不在意。
後來才聽說,清明節前一天早晨,住的樓裡死了個人,确切地說是有人在樓梯上摔死了。發現得晚了,沒救過來。是誰他不太清楚,樓裡也住着好多戶人家。後來聽了一耳朵,法醫鑒定的摔傷的時間好像是早晨四點鐘。
項秋然又看了一下表,現在一點鐘,離那人摔倒還有大約三個小時,但他沒法告訴物業,今天淩晨會有人摔倒在樓梯上。他該怎麼解釋這件事情。但是,這是一條人命,他不能不顧及,所以趕緊打了個電話給物業,值班人員接起電話,項秋然也不知該說什麼,隻能隐晦地說,他們那個樓,樓梯不知為什麼很滑,好幾個人都說在樓梯上摔倒了。值班人員帶着睡意,說了一句,明天去看,就放了電話。
項秋然想,要不,到了四點鐘,打個電話給物業就說有人摔倒了,如果物業還是不理會,可以打電話給小武,讓他從樓梯下去,看看有沒有人摔倒。嗯,就這樣。
等他清醒過來的時候,再看董事長和趙經理都看着他無語,趙經理還張大了嘴,像是看見了怪物。
從知道今天是清明前一天,這兩個人就看着項秋然,坐立不安的,然後又打了個莫名其妙的電話,然後就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中,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咬嘴唇,一會兒又點頭,跟神經病差不多。
項秋然不好意思地笑一下,趕緊坐好低頭寫意向書。但是寫着寫着,心思又飄走了,幾點打電話給物業和小武合适呢?早了沒用,晚了誤事。要麼讓小武早點出去,多等會兒,他會覺得自己神經了吧。想到這裡,項秋然不由地笑了。但是,他堅信,就算會别扭,小武也會幫自己的,這樣的小武……小武?
為什麼小武這麼陽光、帥氣的大男孩,又這麼熱心、開朗,自己對他的印象卻很淺,不應該啊……不不不,不是的,不要去想。
好像确實後來再沒見過小武,當時還以為他搬走了,但是禮拜天閑聊的時候,他說過要在樓裡住到九月份開學。那麼,前世,為什麼就搬走了呢?什麼時候搬走的呢?好像五月份的時候就有别的租房客了。之所以把這個記得這麼清楚,是因為新搬來的租房客是一家子,女的穿了個裙子。師容就在背後議論,五月份就穿裙子,那麼薄,還那麼花,“要想俏,凍得跳”什麼的。自己還說五月也不冷了,後來師容就背地裡把新鄰居家那個女的叫“五月花”。
那就是,小武在五月份之前就搬走了。他租房協議簽到9月份啊,提前搬走還不退押金,多虧呀。而且,這裡離他學校那麼近,他為什麼要搬走呢?
算了,不想了,寫合作意向書吧,……可是,也許,如果,他其實沒有搬走,而是,……不不不,不可能是他,樓裡住着那麼多人,怎麼就一定是他呢?
可是,萬一呢,……他母親去世了,清明節掃墓,會早起吧。……不對,事情發生在清明前一天,……可是總有人因為清明節太多人掃墓,就改在前一天的,……
項秋然突然坐直,嘴裡說着,“不行,不行,我要打個電話!”
董事長和趙經理就看着項秋然一晚上第二次抽風,兩人都略微習慣了些,但也還是莫名其妙。
項秋然撥了小武的電話,嘴裡不停念叨着,“快接電話,快接電話。”過了半分鐘,在項秋然的焦慮中小武接起來電話,“喂,哥,你有事嗎?”一聽聲音就是還沒徹底醒。“沒事,……就提醒你一下,今天風大,記得關窗。”“哦。”
項秋然放下電話,終于放了心。這才看見兩個上司都面無表情看着他,“表弟在家裡住,不放心,吩咐一下。”說鄰居有點奇怪,項秋然說了一個小謊。
好了終于可以工作了,剛寫了一個字,項秋然把筆一摔,自己真是蠢死了,現在才一點,事情發生在四點,剛才的電話毫無意義。趕緊再打一個電話,小武這次倒是接起來快,隻是聲音快哭了,“哥哥,您能讓高三狗睡個安穩覺嗎?我一會兒還去掃墓呢。”
“掃墓?”這個關鍵詞一下子讓項秋然緊張了,“你幾點出門?”
“我上鬧鐘上到四點,我早點走,早點回來,不然路上肯定堵車。我跟你說,就算提前到清明前一天,去公墓路上的人也不少呢。”
項秋然的眼前一片白光,頭發暈,甩甩頭清醒一點,就開始沖着電話喊叫,“絕對不能去掃墓,今天不要出門,四點鐘會出事,聽見沒,不許你出門!”
小武被項秋然一通喊叫驚着了,“我說哥哥,清明節是個什麼節日,我知道,可那些是封建迷信,我說,你是不是靈異故事看多了呀。能出什麼事呀?”
“你别不當回事,你答應我,你今天早晨不能出門,尤其是四點鐘,……不是,不管幾點,你都不能出門,老實在家呆着,等我回去!”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出門。好了,哥哥,睡覺吧。”小武怕了項秋然的奪命連環CALL,幹脆關了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