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淩霄卻憂心忡忡。
譚近墨寬慰他:“過些時日,正好是岐城梨夢節,朱兄若是快馬加鞭,說不定能趕上呢。岐城是風調雨順、民風淳樸的好地方,朱兄會喜歡那裡的。”
翌日,朱淩霄便與譚近墨分别,與雷盼兒、雷駒共同前往了岐城。
譚近墨所言不虛,岐城真真是個風水寶地。風景宜人,氣溫舒适,空氣之中還萦繞着沁人心脾的梨花香。
“怎麼?在想些什麼?”雷盼兒的聲音将朱淩霄從胡思亂想中拉回神。
他們正坐在前往曹府赴宴的馬車上。
雷盼兒難得穿上女裝,卻依舊傲氣十足,沒有絲毫獨屬于女子的柔美。
“給你個任務?”
雷盼兒挑眉,“哦?好呀。”
“幫我留意這曹府有什麼可疑的地方。”
“容易。”雷盼兒信心滿滿,“這岐城縣尉曹之利這個人就是疑點重重。”
“怎麼說?”
“前些日我問了不少岐城百姓,說起曹縣令都誇個不停,說他樂善好施、清正廉潔、公正無私。”
“這有何可疑之處?”
雷盼兒冷笑道:“如今這亂世,這般完美之官還活着,就很可疑。”
朱淩霄道:“曹之利是可疑。許多年前,他因政績斐然、口碑載道,成為一大賢官。據說幾年前,他還多次向朝廷請命,頗有毛遂自薦之意。然而這兩年,丞相有意将其調來京城,诏書還未下,他便家中父母身亡守孝,随後好幾次任命诏書,他也用各種說辭婉拒了。這樣之人,丞相不可能沒有殺意,但他如今依舊活得好好的,當真有意思。”
“岐城,在軍事上,可是出名的易守護難攻的山城。”
朱淩霄沉默。
馬車停止,車夫呼喚,“朱大人,曹府到了。”
朱淩霄回過神來,與雷盼兒一同走下馬車。一位仆人候在門口,“朱大人,朱夫人,裡邊請。”
清冷的月色撒在曹府長廊之上,吹來之風,清香四溢。朱淩霄發現,岐城人真是愛慘了梨花,院中、廊庑旁、拱門處,都有梨花樹的身影。梨花洋洋灑灑飄得到處都是,也不見打掃。
雷盼兒驚異地發現,穿着長裙行走之時,腳下的梨花花瓣也會随着裙擺飄動。
仆人引領二人來到曹府花廳。花廳敞亮,引入眼簾的是精緻木雕屏風與紅木家具,地面鋪設地磚,四周牆壁挂滿有關山水的字畫。路過屏風,來到花廳中央。一位身材臃腫、大腹便便、面目慈善的男子與一位雍容但樸素女子,已落座圓桌。圓桌上,盡是岐城的特色美食。
朱淩霄與雷盼兒行禮,“曹縣令,曹夫人。”
曹之利忙地起身,熱情相邀,“賢弟,快快入座。”
入座後,曹之利将桌上菜品一一介紹:“這些都是咱們岐城特色美食,特意準備給賢弟賢妹嘗嘗。就是可能口味偏重,若是太辣,吃不慣,我再讓廚房做幾個京洛城菜來?”
“不必。”朱淩霄道,“大人費心了。”
“二位都是京洛城來的,日後都是龍鳳人物,我哪裡趕怠慢了?”
朱淩霄微微一笑,“曹大人,言重了。”
寒暄片刻,宴席開始。一位琵琶女抱着玉白的琵琶走來,彈奏幾音,開唱《梨仙曲》。
這一聲,不覺讓朱淩霄想起梨夢節那晚見到黎禾的場景。
曹之利問道:“新府邸可還習慣?”
“習慣。聽聞那是上一任縣尉的舊居?”
“是。上一位縣尉是個獨居之人,但風雅有趣,把宅子收拾得雅緻極了。我想正好朱大人是濟中三賢之子,定然會喜歡,就沒有将那宅子賣給别人。”
“上一位縣尉是如何去世的?”
“哎。”曹之利長歎一聲,“我那位賢弟喜歡獨自爬山,我曾多次勸他,咱們岐山地勢險峻,少爬,就算要去也得多些人陪伴才是。結果他不聽,落得失足墜崖而亡,你說可惜不可惜?”
雷盼兒挑眉,“失足墜崖而亡,當真是個有意思的死法。”
曹之利微微蹙眉,面露嚴肅,“弟妹,逝者為大。”
“抱歉。隻是覺得可惜罷了。”
雷之利長歎一聲,“是呀。”
宴席下來,朱淩霄與曹之利所聊的不過是些岐城趣事。每當朱淩霄想要談及正事時,曹之利就會轉而談及其它、扯開話題。朱淩霄明了,便不再詢問官場上的事,問了許多關于梨夢節的問題。
回府的路上,雷盼兒抱肘,靠着馬車,嘲諷:“你倒是對岐城很感興趣,怎麼?想留下來不成?”
朱淩霄撩開車簾,凝望夜色下飄落的梨花,道:“他有意避開,是問不出什麼的。不過多虧他,讓我知道了關于梨夢節很多的趣事。”
“比如?”
“梨夢節之際,很多商隊都會提前來到岐城。”
“這有什麼?”
“這不是正好是運送武器人員的好時機嗎?”
雷盼兒臉色一變,半晌,沉聲道:“确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