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壬許是沒想到她會把話說的這麼直白,但越是直白,便說明她心中坦蕩,劉壬拽着劉章明站起身朝她施了一禮,“先前是我想錯了,魚姑娘胸有乾坤,心懷天下,并非我等目光狹隘之輩可企及,今日就當我來鄰居家串個門,别無他意。”
“哎,村長……”李秀娟見劉壬這意思要走,忙叫住他,“這事兒都還沒說呢,你咋就要走了?”
劉壬冷眼掃了一圈,秋娥一看他的意思,也拉着喜梅站起身,喜才拉了下身旁的姐夫,賀豐收卻不情願,一個勁給喜梅打眼色。
喜梅拉了拉秋娥,秋娥瞪她一眼,她撇了撇嘴,又看看賀豐收,最後轉向魚子桑,“春、子桑,我娘她不好意思提,那我這個做表姑的就厚着臉皮跟你讨個人情,我們當家的前些年給鎮上的大戶人家做短工傷了腿,這些年一直幹不了重活,家裡就靠我一個婦道人家撐着,過得實在艱難,你看能不能在衙門裡給你表姑父謀個差事,好歹能讓一家老小吃口飽飯?”
劉鐵栓站起來嚷嚷道,“什麼表姑表姑父?你們要不要臉?嫁到我們劉家就得按劉家的輩分來,你爹跟我們可是堂兄弟,我們春、子桑叫你一聲姐都算給你面子了,還表姑?你是哪門子表姑?淨瞎給自己添輩分!”
喜梅皺眉冷笑,“你問她還姓不姓劉,再來跟我說輩分!”
“春花,不管怎麼說你也是鐵柱的親生女兒,你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要幫襯也得先幫襯你嫡親的堂哥啊!”李秀蘭沒有劉鐵栓那麼畏懼魚子桑,畢竟沒被打過。
李秀娟一看也急忙拉着劉大壯上前,“子、子桑,我和你大伯母可是親姐妹,我們當家的土根和喜才他爹樹根又是親兄弟,咱們都是親上加親,你願意随哪邊叫都行,這是我們家大壯,因為我早年生虎妞傷了身子,家裡就這麼一根獨苗苗,全家都指望着他将來能有出息,你可得幫幫咱們啊……”
魚子桑知道,跟劉壬說的那一套,對付這些胡攪蠻纏的人顯然是不管用的,她也不着急,不緊不慢的從曉叔延手裡接過一碗熱水,抿了一口覺得溫度剛剛好,幹脆一口氣全喝下肚,然後放下碗朝他們看過去。
“照你們這個邏輯,那我給你們捋一捋。”魚子桑笑的有些不懷好意,“衙門這次要招八個人,若按親疏遠近,我們家四個兄弟是不是一個人能占一個名額?霍大人那邊要攀關系是不是得給他留一個名額?村長大小是個村官,日後在村裡還要靠他多幫襯着,是不是得給一個名額?如今還剩兩個,明日我叫人去鎮上的幾個大戶人家問問,他們願不願意在我這兒買一個名額,一來貪點銀子,二來攀個人情,也不知道一個捕快能賣多少銀子。”
劉壬倒是很給面子的接道,“至少二百兩,上至一千也有可能。”
别看捕快不是什麼重要職位,甚至算不上官職,但在這個位置上能行的方便可就太多了。
“那我也不求多,折個中五百兩吧。”魚子桑擡了擡下巴,“你們覺得,我是要五百兩銀子順便和鎮上的大戶人家攀上關系,還是把名額留給你們?你們又能給我帶來什麼利益?别說聽我指使,我選的人若是不聽我指使,那他們随時都可以滾!或者說靠你們送的這點東西?值二百兩不值?”
魚子桑說完,整個屋子靜悄悄地,甚至連風聲都顯得震耳欲聾。
“那你、你們家老四連床都下不了,咋能去衙門上任呢?這不就多出一個名額了?”劉鐵栓覺得要論血緣親疏,那肯定是他們家有機會。
魚子桑歎了口氣,“你是真傻還是把我當傻子?占着茅坑不拉屎這種事還需要我教你?有這個名額就能領這份月奉,即使我們家老四不出面,該得的津貼誰敢少他一分?”
“那捕快要是都像他這樣,誰來抓犯人?誰來巡邏治安?”劉喜梅似乎沒料到她居然會這麼說,厭惡之情溢于言表。
魚子桑看向秋娥,“姑姥姥你看,不是我不給你面子,這個道理你女兒心裡比誰都清楚,她自己可以做的事,放到我們家老四身上她就不高興了,你叫我怎麼辦呢?”
劉喜梅這才反應過來,臉色“唰”一下紅透了,扭過頭不再看她。
原來那句“占着茅坑不拉屎”是說她呢……
秋娥跟她也算熟悉了,哪能不懂她的意思,一把拽住喜梅的胳膊,“我知道,你是能做大事的人,日後不必顧忌我的面子,該怎麼做就怎麼做,你既然還願意叫我一聲姑姥姥,那姑姥姥就不能給你拖後腿!”
魚子桑今晚難得有了幾分真切的笑意,站起身,“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們出去。”
劉壬和秋娥帶着自己家人率先出了門,其他人在後邊猶猶豫豫不肯走,魚子桑笑了一下,“名額都分完了,你們還留下做什麼?要不多給我送點銀子我考慮考慮?我也不要多,就五百兩吧?”
“你怎麼不去搶!”劉土根罵罵咧咧站起身,拽着李秀娟就走,李秀娟被他拽的踉踉跄跄胳膊在門框上狠狠撞了一下,他也絲毫不停,劉大壯就跟在身後,沉着臉一言不發,甚至不滿的出聲,“走個路都能撞門上,你窩囊死吧!”
李秀娟忍着痛不敢吭聲,脊背緊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