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莓味,巧克力味,葡萄味,芒果味,檸檬味,我這裡的棉花糖口味應有盡有,一定能滿足客人你的要求呢。”
白蘭優雅地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仿佛真的在展示他那擺放在透明的玻璃櫃裡用漂亮的包裝保護得嚴嚴實實的各色棉花糖。
“當然,我個人最推薦的還是原味的棉花糖。”
他微笑的時候眼睛微微眯起,唇角彎起的弧度雖然給人以一種虛幻的殷勤感,卻又不會太過誇張。
“純白色的棉花糖,和客人你非常相配。”
實際上太宰治這趟來的并不情願。
作為被森鷗外從河裡撈出來的自殺未遂者,他勉強被迫多了個黑心中年男人的監護者。盡管他知道森鷗外許諾他無痛自殺的藥物這句話大概率就是個謊言,卻也抱着一種無所謂的态度來到了這裡。
來看一眼這個被森先生提到的情報販子。
實際上在剛到店門口的時候,太宰治一度以為森鷗外是被他浪費繃帶和藥品的行為惹煩了,否則怎麼會給他一家糖果店的地址。
會在貧民窟這種地方開糖果店,店主肯定神經不正常。
啊……要不趁着森先生不在,幹脆在這裡上吊算了,太宰治一邊漫無邊際地想着,一邊推開了在貧民窟尤顯奢侈的玻璃門。
一樓的店内并沒有人,在貧民窟極為奢侈的漂亮的糖果靜靜地躺在玻璃櫃裡。也不知道這家店主是出于什麼自信不會被搶劫的,雖然太宰治知道敢這麼做的人肯定有足以支持的倚仗,不過他對這家店主的能力并不是特别關心,他隻是個弱小可憐被黑心醫生壓榨的跑腿工具人罷了。
他毫不在意地走上了二樓,絲毫沒有掩飾自己腳步聲的意思。
鼻尖嗅到了濃郁的咖啡味,那種苦澀的氣息讓他有些不适地皺眉。
随着那絲滑缱绻的意大利問候語響起,太宰撞入了一雙如水晶般剔透的淡紫色眼眸。
白發的看上去和他同齡的少年就那樣望着他,露出仿佛随意又饒有深意的奇妙的笑容。
異國的面容讓他那還未完全張開的面容多了幾分奇異的風流氣質。
沉寂的心髒微不可察地躍動了一瞬,一種古怪的仿佛泡在過熱溫泉水的感覺在他的心底彌漫開來。
太宰治下意識忽略這種無法言明的古怪直覺,随即便聽到了對方那似是在暗示又像是在嘲諷的話。
“欸---但是我讨厭這種甜膩膩的東西呢,真是太惡心了。”太宰治臉上的笑容看上去極為無辜,然而他的瞳孔黑暗無比,透不出半分光澤,“店長桑,有沒有非常非常苦,苦到讓人的心髒都破裂的東西呢?”
他在說謊,實際上太宰治非常清楚自己是根本吃不得半分苦味的人。
他看見面前的異國少年眨了一下眼,臉上的笑容沒有任何變化,下一秒,唇前卻忽然抵上了一個咖啡杯。幾乎是以他還未來得及反應的速度,從那本能的驚愕微張開的唇間,濃郁漆黑的苦澀咖啡流入了他的嘴裡。
那一刻,太宰治的眼前出現了永夜無光的地獄。
他幾乎是本能地後退了一大步,流入喉嚨的苦咖啡攪動着食道粘膜上的神經。太宰治幾乎是下意識地彎腰,痛苦地掐着自己的脖子,仿佛要把五髒六腑都要倒出來似地幹嘔着。
“哎呀,本來我還在糾結這杯過濃的咖啡要怎麼處理呢。”白蘭退回沙發上,手指抵在彎起的唇邊,“正巧太宰桑你過來了,這杯咖啡就送給“愛吃苦”的閣下了哦。”
“免費招待,不用感謝。”
他準确地叫出了太宰治的名字,語調依舊是含着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