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斷電話後,薄伽丘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綿延的山脈,陷入了思緒之中。房間的門被推開,他看過去,穿着長靴搭配着深紅色外套的男人大步走來,步履行走時衣擺飛揚,以一種極為豪放的姿态張開雙臂擁抱住了薄伽丘。
“親愛的喬萬尼,好久不見,我真的太高興了。”男人有一頭深棕色的微卷發,雙目炯炯有神,仿若迷人而廣袤的森林,給人以純粹的喜悅感。他頭上還帶着一具護目鏡,一看就是經過了長途跋涉,“聽到先生說你出事了我簡直不敢相信,果然先生就是在開玩笑吧。”
“弗朗茨,我也很高興看到你。”薄伽丘輕輕地擁抱了一下男人,“不過老師并沒有開玩笑,我的确在橫濱旅行時陷入了危險。”
“和我的家族有關,我的繼弟從父親那裡拿到了家主位置,打算在橫濱殺死我。”
薄伽丘并不打算對自己的朋友隐瞞,因為他知道弗朗茨雖然看上去豪放不羁,但實際上心思十分細膩,非常關心自己所在乎的朋友,如果真的有隐瞞的話,他反而會感到傷心的。
“上帝啊,你說的是真的嗎?”弗朗齊斯科.彼得拉克驚呼,“他怎麼敢犯下這種罪行!明明是你先退讓了出去,他才能當上家主,卻想要恩将仇報,做這種下地獄的惡事!”
“那你沒有受傷吧!”彼得拉克着急地想要檢查薄伽丘的情況,被對方安撫地拍了拍,“我沒事,隻是我的身份證明被消除了,現在暫時回不去意大利。”
“是你那個混蛋繼弟做的嗎?”彼得拉克看上去想要脫口大罵,卻礙于良好的禮儀實在說不出什麼髒話,憋了半天,臉都發紅了,才憤怒地吐出一個詞,“惡魔。”
“那你現在怎麼辦,沒有身份證明,要不先和我住一段時間吧。”彼得拉克說,“被家族除名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早就覺得你的家族就是個吸血的累贅了。”
作為同樣不服從父親安排并且叛逆地離開家庭并且自力更生的彼得拉克非常有發言權,他根本看不慣那些老式貴族的做派,更喜歡自由自在地到處旅行。不過他也知道,自己比起薄伽丘的處境的确要好上許多,畢竟他老爹去世後家裡就沒有人能夠管他了,他變賣家産遣散傭仆也用不着看誰的臉色。
薄伽丘搖了搖頭:“弗朗茨,我很感謝你前來看望我,但我不能完全放手。這是我的責任,即使我不喜歡經商,但從小到大我還是受到了家族裡一些人的照顧,我不能眼睜睜看着那家夥帶着他們往火坑裡跳。”
彼得拉克知道薄伽丘是認真的,他隻是感到難過與悲傷。雖然他的朋友如此年輕展現出來的就是一副冷靜沉穩的做派,但隻有他知道,他這個年輕的朋友内心裡燃燒着一團炙熱的火焰,那火焰是名為自由的飛鳥,卻被金色的枷鎖死死地束縛住翅膀,隻能用冷酷的堅冰僞裝表面。
“如果需要我,請一定不要猶豫。”彼得拉克認真地看着薄伽丘那雙澄澈如水晶的藍眸,他攬住薄伽丘的肩,就像一對真正的親人般輕輕地拍了拍,“雖然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幫上忙,但我絕不會讓你獨自一人的。”
“我知道。”薄伽丘的眼神稍微軟和了些,原本那雖然不甚在意卻還是因為繼弟的行為有些傷感的内心重新驅散了陰霾。
他有信任的老師與朋友已經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