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現在的他們,會是什麼樣子。
阮舒窈遲楞一晃,隐約察覺出一絲沉郁,暗自揣摸,可是自己說錯話,惹他不高興。
想到李修臣越是不做聲,用在她身上的力氣就越大,手指不由發顫,擔驚可是自己令他厭煩。
男子撫平被她扯皺的床褥。
“你躺下。”
她攥緊夜明珠,光澤從指縫流出。
發絲傾洩,溫順躺下。
眸色落在男子身上,沈毅之的外貌無疑令人驚豔,像是女娲娘娘精雕細琢而成,深邃眼眸讓人一眼就能陷入其中,凜冽氣度矜貴得像是不食人間煙火。
世上除了她,當不會再有第二個人,把他與玉河村聯系到一起。
“董鶴年說,推揉照海、勞宮穴,可緩心悸多夢,有助安眠。你把手伸出來,我揉揉看,我手重,要是弄痛了,你做聲。”
那似笑非笑的桃花眼,看得她毫無招架之力,乖乖配合。
他手掌寬大溫潤,指腹按壓穴位由輕而重推揉,力度恰到好處,阮舒窈漸漸放松,奇妙觸感如暖光包裹,縷縷純真之氣自穴位注入,直到她呼吸勻稱,朦胧睡去。
*
府衙。
莊嚴宏偉的大門敞着,門前兩尊石獸鎮守。高牆環護,氣勢磅礴。
門口,一個瘦弱的身影來回踱步,寬大的衣衫罩在身上,分不出男女。衙役神情嚴肅,戾聲驅了幾次,她再不敢上前。
當午日頭正盛,縱然刺的睜不開眼,她還是一遍又一遍的擡頭,像是害怕時間過得太快,不斷滲出的汗水沾染些許污漬,臉頰上流淌的痕迹蜿蜒交錯,和着眼淚好像怎麼抹,也抹不幹淨。
實在礙不過,撲通一聲,重重跪在府衙門口,小姑娘沒心思使巧勁,膝蓋已然破了,也不知是痛的還是懼的,哽咽抽泣道:“咯咯,各位官老爺,行行好吧,我真的,真的有急事,求求老爺們幫忙通禀一聲,我想要求見李大人,求求老爺們,幫忙,幫幫忙通禀。”
門口衙役頗為不耐煩,翻了個白眼,喝到:“你這小犟驢,跟你說了,我們知縣告假,今兒,是他回門的好日子,你有天大的急事,也得過幾日再來。”
“等不急的,今日,今日一定要見李大人,不然,不然我姐姐要活不成了,嗚嗚嗚嗚。”小姑娘嗚嗚咽咽哭的更兇。
“什麼情況,你直接說事,幹嘛非得等知縣大人回來,你先把情況說了,我們給你記着,回頭報上去,亦是一樣的。”另一衙役見似是關乎人命,耐着性子問了幾句。
“何事喧嘩?”衙内,欽差劉長庸面容嚴肅,聲音磅礴铿锵有力。
衙役個個激緊,連忙作揖行禮:“回禀欽差大人,是個小混民,胡攪蠻纏。”
“可是有何冤屈?”劉長庸并不受糊弄。
“回禀大人,她并未擊鼓鳴冤,也不說事。”
劉長庸穩步行至衙役門口,文武随從一左一右頗有威勢。衙役氣息漸弱緩緩往後退開。
“叫什麼名字?”劉長庸看向跪在地上的小身闆。
“我,我叫青竹。”瘦小的身影縮成一團,像是一株被踩過的小草。
“跪堂前,所為何事?”劉長庸眉頭微皺。
小身影嗚着嘴,是有些女生男像,面上孱弱不堪,卻隐隐透着一股子倔勁:“請李大人,去救救我姐姐吧,她說李大哥哥,一定不會不管她的。”
*
未時至末。
李修臣正陪嶽丈林禦史品茶,茶室布置精巧,高堂懸挂名畫,室内珍器陳列,紫檀茶幾擺放紫砂茶具,珠白瓷盞勾勒紫色祥雲,茶香氤氲,效颦紫氣東來。
修長手指輕捏茶盞,口中醇厚回甘。
林禦史望向他細細品味的模樣,嘴角不由上揚。對這個女婿他自然是滿意的,也因自己家的傻兒子太過草包,不說考取功名,就是連自己姓什也搞不清楚,二十好幾不如三歲小兒,故才對嫡女林千嬌格外寵溺些。
午後,林千嬌本在美人榻上小憩,貼身侍女慌張喚她。
醒來先是一頓劈頭蓋臉責罵,後才詢問原由,侍女半分不敢怠慢,說是如蘭要被下獄,已遭府衙收押。
莫說是府衙,就是整個永邑縣,誰人不知,如蘭可是林千嬌身邊最得寵的丫頭,收押她不等于是打林千嬌的臉,怒氣沖沖跑去茶室,好一頓哭鬧。
“女兒才嫁去府衙不足三日,如蘭竟要被收押獄中,下一個收押的,保不齊便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