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從掉眼淚被發現後,元殊不再為難它,偶爾還對它很好。
此刻,太陰躲在山石後,觀察片刻又要躲回去,沒想到元殊一聲呵斥,“出來。”
吓得太陰打了一個寒戰,急忙跑到元殊身邊。
元殊面上神情莫測,看不出手刃敵人後的快意和情緒。太陰默不作聲地低下頭。
上天庭鼓樂齊奏,輕松又愉快的氛圍在許久都無波瀾的上界蔓延開來。
元殊神君曆劫歸來,天上衆仙無不歡樂慶祝,原本應當在衆人眼前的主人公此刻卻消失不見。
不少仙子好奇的朝成陽神君問元殊神君在哪兒,成陽額頭上長着一個巨大的包,臉上鼻青臉腫,十分冷硬的一字一句說道:“我哪兒能管得了他在哪兒。”
成陽咬牙切齒的将一衆前來問好的神仙堵了回去,他臉色難看至極,手裡握着酒杯,恨不得握碎了去,沒想到元殊竟然這樣對他。
太陰停頓在上空,或許是天生憊懶的獸性,它一看到四處可以玩耍的氛圍便飛不動道。
它揮動翅膀,正轉動着眼珠子,心底盤算着想要使壞。
可還不等它動作,元殊手上未出瞧的仙劍一揮,它的胡須登時齊根斷了去。
一根根清晰可見的胡須從太陰眼前滑落,它被吓得在空中飛得歪歪扭扭,嘴裡凄慘地吼叫着。
“我的胡子,元殊!那可是我的胡子!”它哀怨地哭叫。
元殊則淡定地站在它的背上,目視前方,仿佛聽不見太陰慘烈的叫聲。
“若是再敢多些不必要的心思,你這對翅膀,我看還是不要了好。”
太陰立刻閉上了佯裝嘶吼的聲音,心底氣憤地嘀咕,怎麼下凡渡了個劫,卻大變了樣子。
“他不會是因為姽婳吧,”太陰轉念一想,揮着翅膀的動作微微一頓,鼻孔裡抗議似的哼哧噴氣。
手上的琉璃盞微弱的亮着光,元殊望着琉璃盞陷入沉思。
他往琉璃盞指引的方向走,要去地府,要去姽婳曾經待過的地方才能發現毫不起眼的機會。
靈劍轉動方向,太陰鼻孔重重出氣,“哼”了一聲,随即張開翅膀,昂着頭,朝靈劍指向的方向去了。
地府官府裡,一個穿着肥大鬼卒官服的人,此刻正拿着生死簿挨個清點鬼魂。
羅刹時不時瞥一眼沈澈,不對,姽婳。卻見姽婳面無表情地拿着筆在冊子上寫寫畫畫。
自從姽婳回來後,他就覺得姽婳十分奇怪。先是說自己不叫沈澈,後又要繼續做回原來的官職,也不想要升官發财了。
姽婳反常得厲害,羅刹問她要不要去閻王爺面前邀功,她不要,問她要不要偷摸溜出去玩,她不要……
她什麼都不要,還不許羅刹将她回來的事情說出去。
每日就待在羅刹身旁,一心一意地幫忙打理事務。羅刹質問她是不是漏了魂魄在凡間,整個人都壞掉了。
恰好相反,正多虧了去凡間一趟,姽婳如今魂魄齊整,肉身重塑,好得不能再好。
魔域也好,上天庭也好,如今她什麼都不想沾上,隻願意躲得遠遠的,在一隅安好。
姽婳重新上手以前的工作,将自己埋進雜亂瑣碎的事務中,好似這樣就能讓自己徹底恢複平靜。
假裝一切都沒有發生,自己還是那個缺根筋的地府鬼差沈澈。
可是即使在忙也總有空閑下來的時候,她一旦停下來就會想到曾經經曆的事情。
“已經忘了我吧,我又不是什麼值得紀念的人。”姽婳慶幸元殊沒有死,又會為自己的心思感到難過。
她向來不願意承認自己是自作多情的人,可她就是固執地覺得如果元殊還記得她,就不會在凡間對她那樣不好。
這本該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算賬的日子,姽婳專注地低着頭,左手打着算盤,右手記賬。
直到外面傳來驚慌呼喊聲。她手上的動作停頓片刻後,防備地蓋上冊子,拿着筆走了出去。
血紅的上空,一個奇怪的白球迅疾地飛着。
姽婳穿過鬼群上前一步,剛想看清那團銀白色的球是什麼東西時,銀球早已在視線中迅速地放大。
忘川的水瞬間卷成遮天蔽日的巨浪,周遭的鬼四處逃竄着,眼前瞬間亂成一片。
不斷靠近的銀光刺得姽婳睜不開眼睛,她連忙擡起手臂遮住臉,幾瞬後,整個人猛地落進一個人的懷裡。
姽婳驚愕地睜着眼睛,擡眼看去時,所有雜亂的聲音消失在耳旁,心跳聲震在胸膛裡清晰可聞。
腰間被眼前的人緊緊抱住,枯井無波的眼裡好像又有東西開始急速地流動。
一隻不再冰涼的大手覆了過來,握住姽婳拿着筆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