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女子咬牙撐住眼前殺意凜然的仙力,臉頰上魔紋閃爍。周身的戾氣像沒有源頭的河水般洶湧的朝外奔去。
若是讓世人知道神女青裳自甘堕魔道,那她所做的一切全都白費了。若見實質的仙力越發纏緊住她,絞殺着她體裡的魔障之氣。
眼前的谪仙看向青裳的眼神充滿着高高在上的蔑視,她原是想逃的,偏偏元殊提前歸位,還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身體内本就衰敗虛弱的魔氣,如今像團棉花似的被磅礴仙力擠壓侵占。
元殊眼眸清澈澄淨,毫無凡間那人的半點乖張孤僻。
“她呢。”
他在折磨了罪魁禍首幾個時辰後,終于用近乎冷酷的語氣問了出來。
這個她是誰沒有人比青裳更清楚。
青裳筋脈盡斷,跪倒在元殊跟前。可怖的青筋盤在她的臉上,她惡鬼般的大笑起來,笑聲偏執,滿是狠厲。
看着曾經對一切都不屑一顧的神君變成了瘋子,她内心沸騰着扭曲的快樂。
凡間的魔氣是她放出來的,無非是嫌姽婳礙眼。明明早該死掉的人,偏偏成陽要救她一命。
将姽婳藏到地府也就罷了,為了讓她重新收回七魂六魄,竟敢将她送到凡間。
天地靈氣滋養,不需百年便可得肉身成魔神。
她青裳早已堕魔道,在魔域躲躲藏藏了不知道多久。她與那些曾經看不起的魔族唯一的區别就是她自甘堕落,是從神變作魔。
她如何能甘心從前厭煩又可以捉弄的人重新回來,繼而高高在上的俯視她。
姽婳一定會看她的笑話吧,她尖酸刻薄地想到此,便不在乎會不會被人發現,就朝凡間輪回轉世的姽婳痛下殺手。
“太可惜了,”她咽下嘴裡的污血,“我應該直接殺了的,而不是換個法子,一點點的折磨。”
話音未落,元殊瞬間挑斷了她最後的靈脈,一聲撕裂的慘叫聲回響在魔域。
青裳在地上拖動着雙腿,爬了幾步,“元殊,是你!要是你不忘記她。她怎麼會在暗無天日的陰曹地府待了那麼多年。她連自己的名字都記不住,隻把你诓她的名字當成自己的。”
她不知死活地嘶啞着嗓音吼叫着,身上的血不斷滴落在地上,“是你!是你!你憑什麼來怪我,你有什麼資格來怪我,我隻是推手,而你……才是害她那個人。”
元殊被登雲階倒塌時釋放的神力傷了元神,沉進仙靈湖中。直到神母推開湖水,他才重新見世。
醒來時他忘了自己經曆了什麼,隻是不過一會兒他就接受了發生的一切。
他是天界的守梯人,為背負的使命受傷是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與登雲階無關的人或事也都沒有想起的必要。
因此,元殊不再探尋那段消失的記憶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不知道自己曾經有過婚約,更不知道自己愛的人七魂六魄散盡,早已飛散在六界之中。
這一切被成陽盡收眼底,他将姽婳餘下一點靈力私自藏了起來,為姽婳争得幾分生機。
可元殊曆劫歸來後,最想見到的人卻始終杳無音信。
“嗤”的一聲,肆意的嘲笑聲倏地中斷,靈劍頃刻間穿透了早已對身份地位扭曲的人。
青裳再不能發出一點聲音,她錯愕地看着胸前的靈劍,渾身顫抖着,眼裡的火苗被瞬間澆滅。
周身的魔氣升騰而起,從她身上流逝。她擡起手,看着指尖逐漸變為火燒過後的灰燼,一點點順着風飛走。
“不。”
她凄厲地扯着嗓子最後喊了一聲,那張布滿魔紋的臉慢慢碎裂開來,變成煙灰飛走。黑色的煙灰飄到半空後便徹底消失。
颀長端正的身影站在原地許久不動,背後的山石,一個獸頭探了出來。
太陰鬼鬼祟祟地觀察元殊的背影,試圖揣測他的想法。這位神君如今的脾氣總是讓人匪夷所思。
它不敢靠近,隻遠遠地躲着看,它原本一直關在錦囊裡,連它自己都忘了被關了多久了。
太陰被關着的日子裡,一直等着姽婳來救它,可姽婳沒等來,卻等來了元殊。
元殊放出太陰,二話不說就要讓它找到曾經與它締結過血契的姽婳。
礙于威壓之下,太陰試着喚了幾次,可沒想到都沒有回應。它顫顫巍巍地同元殊對視,元殊神色難得流露出幾分痛苦。
它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最後聽了六界流傳着的風言風語,它才知道過往究竟發生了什麼。
太陰原本想怒罵元殊一通的,偏偏元殊給它一個眼神,它就不敢再亂動造次了。
這些時日它一直馱着元殊四處尋找姽婳的蹤迹,它想起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魔神,心裡感歎不已。
雖說是妖獸,但同姽婳待久了,也難免生出幾分感情。
一日太陰偷偷掉眼淚被元殊看見了去,它連忙抹眼淚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