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分鐘過去,兩個人都下山到大宅門口附近,聞禮還是沒講故事。
但終于開口了,聞禮低聲道,“小心最後一層台階。”
陳初衍實在忍不住了。
上車之前,他停下步子,擡眸看向身旁的聞禮,結結巴巴的小聲問道,“聞先生,後續呢?”
還有,說話說一半會天打雷劈的知不知道。
聞禮站在車旁,伸出手護着陳初衍進入車内,防止他的頭碰到車。
在陳初衍進入車後,聞禮幫他把車門關上,擡手敲了敲車窗,司機很快便将車窗放下。
他彎着腰垂眸看向車内趴在窗戶上的陳初衍,跟貓似的,一來到喜歡的地方就喜歡把自己窩起來。
聞禮低垂的眼尾微眯,那碧眸像是瞧見了獵物的蛇王眼神一般凝視着對方,低沉清冷的聲音響起,“小夫人這麼想知道啊?”
陳初衍仰頭朝着聞禮乖巧的一笑,“嗯嗯。”
當然想知道。
如果聞禮能順便講一下聞楷的事情,那他就更想知道了。
聞禮曲起修長的手指,蓦然在陳初衍的額頭上敲了一下,将人的頭塞進車裡,同時彎唇笑出聲,“明天再告訴你。”
随後在陳初衍錯愕的視線中站直了身形,溫柔的聲音轉而變得如寒冬般凜冽,他看了一眼前面開車的司機,吩咐道,“送陳少回沅水苑休息。”
司機:“好的,聞少。”
陳初衍:“......”
老師,我們家子涵好像被忽略了。
陳初衍這才發現聞禮似乎并沒有要和他一起回沅水苑的意思。
還沒等他開口詢問,司機啟動車子,準備緩慢的離開大宅。
半山腰上的花樹被風吹動了枝丫,些許脆弱的枝葉飛在空中,落在濕潤的土地裡。
陳初衍趴在車窗上,伸出頭向外面望去。
站在原地的聞禮正右手食指和中指合并,落在薄唇上輕點了一下,微風撫起他半長的黑發。
樹葉打折旋兒,蹁跹流轉間。
陳初衍看見聞禮随即擡手,對着他隔空送了個吻,那獨獨對他溫柔的聲音順着風,飄進他的耳中。
“明天八點民政局見,我的未婚妻。”他聽到聞禮說。
等聞禮的身影消失在視線,陳初衍才重新坐直身形,他撫摸上心髒位置附近,胸膛下的心跳動個不停,頻率很快。
剛才聞禮的話仿佛還在他的耳邊環繞。
陳初衍擡眸望着車頂,心裡感歎,聞禮真的好喜歡在他這裡演戲,也真的很會哄人。
如果不是看了太多聞禮的劇,陳初衍或許真的會被聞禮打動。
可惜,他終究是看客罷了。
戲裡戲外都是。
*
翌日,春風和煦。
京華市民政局門口,一輛黑色的梅賽德斯車内。
“什麼?”陳初衍手裡翻着剛拿到的結婚證,微微怔眸,語氣裡是掩飾不住的驚訝,“你是說,昨天唱戲曲的那個人是陳觀的叔叔!”
聞禮的視線從未離開陳初衍手裡的結婚證,他一邊應聲點頭,一邊在陳初衍的不注意下,将結婚證從陳初衍手中抽走。
還在繞着人物關系的陳初衍并未在意聞禮的動作。
昨天晚上回去之後,聞禮給他發了一份三城九區内,所有跟聞家有關系的人物,以及他們之間的聯系。
不算很詳細,但基本上能讓他認全。
他看得很仔細,再加上陳觀跟自己屬實相似點太多,他的重心基本都在陳家身上。
陳初衍倚在座椅上,捏着下巴做思考狀,眉毛都要擰在一起,“陳觀的叔叔?”
聞禮垂眸看了一眼兩個貼在一起的結婚證,心裡的石頭終于落了下來。
随即,聞禮将結婚證收了起來。
結婚證還是都放他這比較好。
聞禮瞥了一眼還在思考的陳初衍,随口答了一句,“嗯,他叫陳之涯。”
聽到耳熟能詳的名字,陳初衍才想起來陳之涯和淮區陳家的關系。
陳之涯,國内有名的戲曲大師,從五歲開始就登台唱曲,從小就是練家子,但在三十歲後便莫名隐退,猶如啟明星墜落。
引人傷心難耐,很多人都想再聽一場,卻都沒見過這位大師再次出現在公共視線。
可誰也不知道,陳之涯是陳家家主的弟弟。
畢竟誰也不會将陳之涯和淮區陳家家聯系起來。
淮區家主的弟弟跟他不同,是從小被寵着的主兒,基本沒在外面公開過信息,他為人也很是低調。
除了一些跟陳家親密的世家見過那位小少爺外,基本沒人見過。
不過,陳之涯身為陳家的長輩,一個驚才潋滟的戲曲大師,又為什麼會在聞宅?
想起當時聞家幾個人的反應,好像對陳之涯出現在那裡的事情都不驚訝,聞禮也是。
重來一次,陳初衍忽然覺得,上一世很多浮現在表面的事情。
随着他跟聞禮接觸的越來越多,都漸漸地掃去表面的塵埃,露出真實的一面,惹人沉淪思索,掙脫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