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竹,谛聽耳目也。
吳遙聽說,二師兄生下來就能分辨出世間生靈話語中的謊言,又是天生極品靈根,因此被須彌宗掌門收為了親傳弟子。
尋常人擁有谛聽之耳,肯定會被數不清的謊言搞得痛苦不堪,但二師兄八卦的性格剛好彌補了這一點。
他越聽越愛聽,越聽越想聽,從小就喜歡躲在各種角落裡聽别人唠嗑,任何八卦都逃不過那雙能明辨真假的耳朵。
“小吳遙”以前是阙竹的跟班,被他用幾顆糖哄去當眼線,暗中探聽須彌宗掌門真正的道号。
差點被執法長老揍屁股不說,後來她發現,掌門老頭的道号就叫“老頭”,一點神秘感都沒有。
二師兄被趕出須彌宗、勒令無事不得返回的那天,原身目睹了全過程。
五百歲高齡老人當街毆打五千歲高齡老人,那場面堪稱喪心病狂。
躲在柱子後面吃瓜的“吳遙”瞪大眼睛,把清德真人真正的樣子看得一清二楚。
太可憐了,清德長老,一直大叫“不要”還是沒有被好奇心爆棚的二師兄放過,最後易容盡毀,哭着找掌門告狀,被迫顔面掃地了呢。
阙竹是千年難遇的天縱奇才,修煉速度令全修真界修士望塵莫及,清德真人輸得不冤。
多年不見,二師兄的身形依舊是薄薄的一片,似乎什麼都不在意,所以懶得花心思照顧自己。
他的衣裳卻鮮亮得很,像隻熱鬧的孔雀,色彩缤紛,轟轟烈烈。
白古木扇柄與短刃交接,撞出一串項鍊似的閃光,任清風手持匕首,兇狠地襲向阙竹,一招一式都相當紮實,可見平日裡下過苦功。
但修煉差距并非武術招式能彌補的,她竟能和二師兄過上整整三招,吳遙很吃驚。
都說動漫裡黑化角色強三倍,沒想到修真界竟然也有這種套路。
三招過後,魔修們招數不一的攻擊紛紛向阙竹撲去,薄霧被猛烈的風吹到五六米外。
仔細一看,二師兄似乎沒用法力,不僅如此,任清風等修士同樣是靠冷兵器和拳腳攻擊的。
穹頂之下,迷霧重重,吳遙心念一動。
這裡有個怪異霸道的規則,無論是誰,一入鬼域即與凡人無異,都要臣服。
一對十,阙竹很快落入下風,被五花大綁扔到地上,苦惱地歎道:“這下難辦了。”
既然知道會難辦,怎麼還躲在霧裡偷聽?撞見魔修了就趕緊溜呗,非得滿足那點好奇心?
吳遙無語,悄悄溜到他旁邊。
任清風收繳了那把漂亮的青雀扇,指尖滑過白玉似的扇骨,和自己鈍了的劣質匕首對比,眉眼間有些煩躁。
估計是想起了削鐵如泥的黑玉刀,那東西現在藏在吳遙那具身體的袖子裡,她肯定是不會還給任清風的。
壯漢似乎和任清風很熟,湊過去道:“小清風,我們要怎麼處理這個修真者?”
“直接殺了就是,免得暴露了我們。”叛出宗門的罪修無所畏懼。
殺個修真者而已,多大點事,魔修們顯然也這麼想,一時間磨刀霍霍向二師兄。
“這樣不太好吧。”勢單力薄的修真者惋惜道,“我腦子裡存着很多珍貴的隐秘,它們可不能和我一起魂飛魄散。”
“誰在乎?”
“他人的隐秘價值連城,事關重大,你們竟然不在乎,以後肯定會後悔……”
趁着他們談話的功夫,吳遙從某個魔修的背後探出頭。
她想折半截指骨扔到二師兄手邊,讓他拿骨頭割繩,卻見阙竹忽然眼波流轉,唇角彎彎地對她笑,十分無辜。
眼前忽然一花,精緻的孔雀羽扇面落到面前,激起一陣碎風,熟悉的聲音在腦後響起。
“諸位止步。”阙竹悠悠道,“否則我沒法保證不傷到這位道友。”
那雙手沒有半點被束縛的痕迹,扇骨堅硬如鐵,青色的羽毛抵在吳遙的頸骨上,癢意輕微。
任清風抓了個空,剛想繼續動手,卻被後方的同夥扯住胳膊。
“别傷害她!”壯漢緊張地喊道,“我們放你走就是了。”
“你白癡吧,管一個剛認識的路人幹什麼?”任清風沒好氣地罵道,“小心他等會帶一堆修真者圍剿我們。”
“那也不能眼睜睜看着鬼修道友的頭被打掉,這對一個小鬼修來說,是多大的心理陰影啊,可能會伴随她一輩子。”
壯漢說完啜泣了一聲,似乎感同身受了,讓屬下不要輕舉妄動。
這魔修宮主還怪好的嘞。
人質……啊不,骷髅質被挾持着往後退到包圍圈外,沒有掙紮。
二師兄要自救,那就配合他一下,小插曲而已,等會還能回歸魔修的隊伍,跟着他們出去。
然而,某個孔雀男忽然在耳邊低聲說:“你想出去,和他們一起可不行。”
還沒意識到這話隐藏的含義,眼前紅白糊色極速變幻,壯漢等人的驚呼逐漸遠去,被茫茫白霧掩蓋。
腳剛沾地,吳遙就把人推開:“……我說話的時候你就在那兒偷聽了?你這人簡直極品,少聽一點八卦會死嗎!”
“怎麼不罵我‘言而無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