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竹笑着将雀扇收入袖中,俨然一副不打算再動手的樣子。
擁有谛聽之耳的修真者聽得出吳遙那些安慰有多麼不走心,再加上她暗戳戳想救人的動作,足以證明她跟魔修們不是一路的。
這不妨礙吳遙納悶:“有事沒事綁架我幹什麼?”
她尋思自己應該沒暴露什麼不該暴露的,但以防萬一,如果阙竹識破了她的身份,就堅稱自己早就死了吧。
好在二師兄沒有天眼,他隻是會一點基本的推理,看出了骷髅身上那些風霜留下的古老痕迹,和這個鬼域小世界裡散落的其它骨頭一樣。
“尋常鬼修沒有資格附身這裡的血骨,更别提凝聚出一具完整的骨架。”
淺綠的眼眸微微蕩漾,似乎有條小魚想鑽出來,阙竹身上散發着極其濃郁的好奇心,逼得吳遙警惕地後退一步。
“這個鬼域小世界不歡迎任何修士,除非——你和它的主人有關系,它接納了你。”
他說得信誓旦旦,但某個凡人聽完反而松了口氣:不歡迎修士就不歡迎吧,反正我又不是,任這裡洪水滔天,隻要能讓我走就行。
“所以呢?我是被迫來這兒的,你要是說不出出去的辦法,我就回去投靠魔修了。”
她當然不會在“小谛聽”面前撒謊,應對高級測謊儀,就要用問題回答問題,或者隻說一半事實。
“你想出去,直接求助那位不就好了?”
阙竹不解:“遺落的小世界忽然展開,必然驚動了那位鬼界之王,說不定她現在就在追究須彌宗的責任,撈你隻是順手的事。”
原來這個小世界屬于鬼界之王?鬼王以前竟然是渡劫期修士!須彌宗薅羊毛薅到鐵闆上了?
源源不斷的疑問沖擊了吳遙的頭腦……
等等,宗門正陷入大危機,二師兄怎麼能輕飄飄地把這件事說出來?須彌宗的“愛宗教育”失敗了?
“鬼王親自降臨,此地固若金湯。”阙竹像個局外人一樣冷靜,“瀾樟宮宮主以為自己能僥幸突破魔界封印,也能用同樣的方法逃出這裡,實在是坐井觀天,恐怕一輩子都出不去。”
末了,八卦男總結道:“這就是不願意探聽隐秘之事的下場。”
“不愧是你,懂得真多。”吃了滿嘴的瓜,吳遙給他捧場,“如果我不想和鬼王聯系怎麼辦?能等須彌宗和鬼王交涉完嗎?”
孔雀般明亮的眼睛眨了眨,阙竹長歎一聲:“那完了,以我對他們的了解,至少要等三百年。”
三百年都待在這裡,他豈不是要無聊死?
吳遙忽然有些擔心,擔心的對象不是須彌宗,而是席玉,他估計正在外面想盡辦法救她出來。
如果和鬼界之王對上,以他現在噴水壺一樣的修為,不知道會不會出事。
“我們不能真的一直在這裡等,你快想辦法。”吳遙轉頭催促二師兄,“幹點什麼令鬼讨厭的事,說不定能讓鬼界之王把我們當成蟑螂趕出去。”
“好主意,但萬一被她順手弄死了怎麼辦?”阙竹漫不經心地答道。
說着說着,他那雙綠眼睛忽然又生動起來:“走吧,我想到辦法了。”
話題怎麼跳這麼快?
“難道你擔心被鬼界之王弄死?放心,我會一個人擔下來的。”
阙竹興緻勃勃地拉着她走,吳遙遲疑一會,忍不住說:“别為了滿足好奇心就不要命了,修真者的生命隻有一次,要好好珍惜。”
隻有像我這種穿越的才能不停複活,二師兄太脆弱了,剛剛還被魔修按着打呢。
阙竹因她熟稔的勸告微微動容,仍是不以為意:“關于鬼王的隐秘往事擺在面前,我如何能無動于衷?哪怕是即刻死了,也無所謂。”
小世界裡的霧氣代表着鬼王在修仙時内心的迷茫,此處一定藏有不能觸及的東西。
霧氣越來越濃,地面一片暗紅,四周卻并不沉寂,因為有個八卦孔雀男一直在喋喋不休地和吳遙分享自己吃到的瓜。
他說,所有見過鬼界之王的人都一緻認為,那位擁有五界中最美的容顔。
從鬼王還是紅衣劍仙之時,便有無數人為之傾倒,後來那位由仙化鬼,日日待在幽冥之地的白玉京中,再也沒有露過面。
她究竟長成什麼樣子?五界最美是否名副其實?
種種流言勾得阙竹頭也不回地往濃霧裡沖,終于在一刹那後,霧氣消失,朦胧的身影出現在前方。
淩厲殺意直沖面門,阙竹饒有興趣地擡眸,直視那位傳說中的鬼界之王的殘影。
然而攻擊沒有落到他身上,布滿裂紋的骷髅無聲地倒在面前,紅衣之影也悄然離去。
一貫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修真者忽然愣了神,難掩慌亂地扶起地上的骷髅。
白骨化作粉末流逝,他不再微笑,不可思議的情緒占據了頭腦——她替我擋了鬼王之影的一擊?為什麼?
*
頭好暈,吳遙感覺自己的魂魄被強行拖出來了。
視線模模糊糊的,眼前站着一紅一藍兩個人影,有個清冷的聲音在說:“……已依你所言,本座希望那個誓言仍然有效。”
熟悉的男聲則道:“那是上一世的意志,遺忘的感情不作數。”
“當初痛不欲生,轉世後卻忘了心悅之人,看來你的愛不值一提。”女人冷漠道。
什麼感情??什麼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