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陽四中。
教學樓三層教職工辦公室。
冉拾靠在窗邊的牆上回消息,回到一半的時候手臂被人碰了下。
他手指頓了頓,偏眼過去。
被抓住的那四個逃課學生其中一個被一個女老師進來拎走,剩下的三個東倒西歪站得一個比一個不規矩,其中頭發挑染着一撮黃色的男生在他旁邊多動症似的亂晃,打量過來的眼神嚣張又好奇。
冉拾瞥了一眼沒理,繼續低頭不緊不慢地打字。
“喂兄弟,”男生終于忍不住出聲,“你是高三的吧?”
冉拾看着對面發過來的消息,敲了兩個字回過去,按滅屏幕,側頭跟男生對上視線。
男生沒等他說話,又自顧自地繼續說:“高二的我基本就沒我不認識的,高一那幫新生才入學兩個月,應該還沒那膽子逃課,而且你看起來也不像高一的。不過……以哥們你這個身材和長相,我怎麼沒聽說過你?”
“我該被你聽說?”冉拾眉尾輕擡,手機在手裡百無聊賴地被一圈一圈旋轉把玩。
“也不是這麼說,你應該知道的吧,咱學校那群女生,但凡咱學校長得好看點的男的,基本都會被她們扒得體無完膚,放在學校論壇裡能瞬間就能讨論個百八十層樓,被她們盯上,第二天一準會成為學校裡家喻戶曉的人物。”男生說到這兒突然放低了聲音,故作神秘地湊近了一點,“我跟你說,就連我們班主任她們都沒放過。”
冉拾聽得漫不經心,對于高中生的八卦沒什麼興趣,隻是在他說完後作出評價:“你應該沒放過你的語文老師。”
“你怎麼知道我們班主任是教語文的?”男生瞪大眼,“你也聽說了?”
冉拾:“……”
他聽說個屁,這小孩是不是聽不懂人話。
“要我說,那些女生比我們膽子都大,我們最多也就是逃逃課打打遊戲幹幹架,她們能把主意打到自己老師身上,啧,對了,前段時間那事兄弟你聽說沒?”男生話匣子一打開就收不住,也不管冉拾想不想聽,自己說得很是起興。
這事一提起來,另外兩個男生也紛紛湊上來,三個人開始七嘴八舌地交換情報。
“聽說了聽說了,是不是隔壁五班那個挺漂亮的女生,追她的不少但她誰也不搭理,沒想到玩這麼大。”
“她好像學習也挺好的。”
“不是,她總成績一般,隻有語文單科排名很高,甚至趕超了一班那群尖子生,為的就是引起老江的注意。”
“這就是愛情的力量嗎……”
“我聽一個在五班的哥們說,老江在他們班上課的時候,那個女生永遠都跟被勾了魂似的整節課都直勾勾地盯着老江看,挺吓人的。”
“這倒不算什麼吧,人上課不看老師難道看你哥們?”
“不過,誰也沒想到她真的就那麼勇,直接給老江遞情書,艹,學生給老師寫情書,這不比早戀嚴重?聽說還直接署了名,情書裡寫着讓老江等她什麼的。”
“太牛逼了,直接震驚我全家。”
“話說這事最後怎麼弄得?”
“還能怎麼弄,這事當時鬧得學校家長兩邊都知道了,老江直接出面單獨跟那女生談的,談的什麼不知道,反正人是哭着出來的,最後轉了校。”
“卧槽,老江不是脾氣挺好的,說得多狠能把人給說哭?”
“有沒有一種可能,平常老江都沒跟我們一般見識。”
“嘶,那我們這次……”
幾個男生趁着這會兒辦公室沒有老師在一言搭一語說得熱火朝天,偌大的辦公室仿佛成了茶話會現場,就差了幾盤瓜子和幾杯茶水。
冉拾被迫吃了一個與他毫無幹系的瓜,他不動聲色地離吃瓜現場遠了一點,挪到了離自己最近的一個辦公桌旁。
這個辦公桌收拾得異常規整,各種辦公用品和教學用的東西分門别類地整齊碼在一邊,不像其他幾個辦公桌上書本試卷作業本混放着堆了一摞又一摞。
因為過于整潔,冉拾打眼過去就看到了闆闆正正放在電腦前的備課本,本子旁邊放着一支筆,筆帽沒有合上扣在筆尾,似乎還沒用完。
冉拾的目光停留在備課本的封面上,那裡寫着一個名字——
江合硯。
這個名字被書寫得漂亮又大氣,任誰看了都會覺得能寫出這般字迹的人也一定差不到哪兒去。
冉拾盯着看了幾秒。
這名字倒是看上去順眼,念起來想來也不難聽。
門口傳來了腳步聲和交談聲,冉拾收了視線,旁邊激烈的讨論聲也倏地停了,辦公室裡重新安靜下來。
辦公室門被打開一條縫,交談聲逐漸清晰。
“屢教不改的學生就得好好管教,心别太軟,該下狠手就得下狠手。”
“好,陳老師你先去上課吧,這個等會兒給你送過去。”
“行,那我先過去了。”
這段對話一傳過來,三個男生轉眼就從七歪八扭姿勢擺正立得仿若站軍姿。
冉拾覺得好笑。
這軍姿站得不如不站,越看越傻。
冉拾靠着窗沿保持着剛才的姿勢沒動,擡眼過去,就看到把他抓到這裡的那個男人朝他這邊走過來,然後坐在了他剛剛打量的辦公桌前。
男人很瘦也很白,整個人看起來給人一種清隽疏朗的質感,分明的五官仍舊藏着隐隐的少年氣,不像是個老師,更像一個溫潤如玉的高年級學長。
他即使是坐着,身形依舊挺拔,把手上的東西放在桌上,不疾不徐的動作也頗為賞心悅目,如果忽略放的是什麼的話。
“還杵在那邊做什麼,過來。”男人開口,聲線清朗沉穩。
三個男生慢吞吞地走到辦公桌前,挑染黃毛的那個一看桌上的剪刀咽了口口水不淡定道:“老江,雖然我們是有錯,但罪不至死吧。”
冉拾眉間微動。
老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