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男人低吼了一聲就要關門。
冉拾直接延續了剛才沒踢出去的那一腳,連門帶人踹開走了進去。
男人從地上爬起來,面色陰沉,像一條毒蛇盯着獵物一樣惡狠狠地盯着冉拾,眼底盡是陰翳。
冉拾并沒有把他放在眼裡,站在客廳看了一圈沒有發現江合硯的身影,才又把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淡聲道:“他人呢?”
男人陰冷的目光一閃,看着冉拾陰森森地笑了起來,“你猜啊。”
冉拾懶得跟他說廢話,自己找人。
在将要打開主卧的門的時候,男人勾着唇角歪着腦袋意味深長地笑道:“裡面的景色很好哦。”
冉拾開門的手頓了頓,猶豫了幾秒後把門打開。
卧室裡的窗簾全部被拉上,頂燈沒開,隻開着一盞昏黃的台燈,刻意地照向床上的人。
江合硯的雙手被綁在了床頭,雙腳也被束縛着,襯衣的扣子被解開了大半拽到臂彎,露出大片白皙的皮膚。
應該是因為掙紮,床單上盡是褶皺,江合硯閉着眼睛腦袋朝一側埋在枕頭裡,聽到聲音後整個人都顫了顫。
“怎麼樣,很漂亮吧。”男人朝着冉拾走來,像炫耀自己的作品想要尋求誇獎,笑得惡劣又瘋狂,“他是我見過最完美的藝術品,這麼完美的藝術品就該被我親手慢慢雕琢細細品味,最後被我私藏。”
冉拾握着門把手的手緊了緊,他垂下眸光,留下一句很輕的“等我”,便又把門慢慢地重新關上。
他清晰地感覺到有一股怒火從心底慢慢升騰,愈燒愈烈,他緩緩閉上眼,耳邊男人令人作嘔的聲音還在不怕死地嘶啞作響,助燃着這場大火。
“我從來沒有和别人分享過我看上的藝術品,但也不是不能嘗試。”
在男人走到跟前的那一刻,冉拾倏然睜開眼,用足了力氣把人打翻在地。
男人捂着肚子退後了兩步,一擡頭,來不及反應,冉拾的拳頭已經招呼到了臉上,破空而淩厲。
“咳、咳!”他邊咳着邊倒退,嘴角已經滲出了血,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牙齒已經有幾顆松動了,可見冉拾絲毫沒留餘力。
他想反擊,卻被一下又一下的痛感鎮壓,直到根本無力反抗。
冉拾還在一步步往前,逼得他隻能狼狽地往後躲,跌坐在地上也不敢停下。
他看着冉拾面無表情冷若冰霜的臉忽然感到了害怕,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這人是真的想弄死他。
終于,他退不動了,身後的牆體斷了他的逃生路。
他慌張得想開門逃出去,冉拾卻已經站在了那裡,從上往下冰冰冷冷地俯視着他像是在看一隻滑稽的跳梁小醜。
有些人比起律法和口誅筆伐,更怕以暴制暴。
他們怕遇到比自己狠的人,怕遇到敢要自己命的人,他們的扭曲在社會的包容下形成,又在生死前原形畢露。
扭曲的背後是極端的軟弱。
而他就是這種人。
冉拾蹲下掐住他的脖子,語氣沒有絲毫波瀾:“碰他哪兒了?”
“沒、沒碰。”男人搖着頭,額頭前面的頭發已經擋不住他醜惡不堪的面容,“我隻是把他綁起來,解了幾顆扣子,什麼都還沒來得及做。”
冉拾一言不發地垂睨着他。
“真的!我真的沒碰!我發誓!”男人此時隻想趕緊逃離這個地方逃離眼前這個人,“求你放過我吧!”
主卧傳來幾聲動靜,冉拾往那邊看了一眼,松開手站起身,眼神冷冽,聲音摻着冰刃:“你最好是滾得遠一點,不然,我不介意手上多條人命。”
“知、知道了。”男人膽戰心驚地繞開冉拾,踉跄着步子滾爬到門口,在打開門後一秒都不敢停地沖了出去,電梯按鍵被他按得“啪啪”作響,就像背後真的有人在索他的命。
……
冉拾把門關了,又去洗了手,才再次走進主卧。
他默不作聲地走過去替江合硯去解縛着他手腳的繩子。
江合硯一動不動地看着他。
被繩子綁着的地方被勒出了明顯的紅痕,手腕骨骼凸起的地方破了皮,江合硯眼眶泛着紅,說不清的情緒壓迫着他的神經他的喉嚨。
他不能開口,他一旦開口,就會忍不住,他在冉拾面前已經夠狼狽夠不堪了,不能再變得更糟糕了。
冉拾解完繩子去看他的時候,就是這麼一副明明想哭卻還在強忍的表情。
“别咬嘴唇,出血了。”他聽到自己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輕緩。
“冉拾……”他終究還是沒忍住,一開口眼淚便無法控制地從眼角湧了出來。
冉拾看得心裡某個地方猛然一疼,“嗯,我在。”
江合硯擡起手遮住自己的眼睛放任自己無聲地哭了一會兒,稍微冷靜下來後他撐着床坐起來,手腕處頓時傳來細細密密的疼。
他把衣服穿好,低聲問:“你怎麼回來了?”
“下樓的時候撞到了那個人,路上覺得不對勁就上來看看。”冉拾說。
江合硯緩慢地點了點頭:“嗯,謝謝。”
昏暗的房間裡,兩人都不再說話。
江合硯以為冉拾會離開,可是冉拾卻遲遲沒動靜,也沒有說要走。
難道是因為擔心他?
江合硯腦子裡混亂得想着。
“我沒事了,你不是還要去朋友家?”他低着頭說,“已經很晚了,你……”
“那個人是誰?”冉拾突然問道。
江合硯怔了怔,擡頭發現冉拾是在很認真的問他。
“大學時候認識的一個化學系的學弟。”他如實回答,“跟我告過白,我沒答應,他就開始通過一些比較極端的方式逼我跟他在一起。”
“類似的事以前也發生過?”冉拾問。
江合硯:“有過一次,在大學的實驗室,他想迷暈我,是梁玄救了我。我跟梁玄就是那時候認識的,到現在我都欠着他這個人情。”
冉拾沒心思去深究細節,隻問了句:“那時候怎麼處理的?”
江合硯頓了頓,說:“他被責令退學,聽說後來去了國外。”
“隻是退學?”冉拾一語道破,“你當時跟他和解了? ”
“……嗯。”
“為什麼?”
江合硯攥了攥手指,說:“因為我也傷了他。”
“他臉側的疤,是因為當時我反抗把強酸試劑摔到了他身上。”
“所以……”
“所以你内疚了,覺得你自己也有錯,就放過了他。”冉拾漠然地替他說完了後面的話。
江合硯便不說話了。
冉拾坐在床沿看着他,第一次當着他的面喊了他的名字:
“江合硯,你的心軟早晚會害了你,今天就是個例子。”
聽到冉拾喊他的名字,江合硯感覺自己都恍惚了兩秒。
他看着冉拾擰緊眉的樣子,不知怎麼像是感知到了他的情緒,試探地問道:
“冉拾,你是在生氣嗎?”
冉拾聞言愣了下。
他在生氣嗎?好像是有點。
是啊,他為什麼會覺得生氣?
這些事情明明跟他沒有任何關系。
冉拾一直不說話,讓江合硯下意識以為自己又說了多餘的話自作多情了。
他自覺轉了話題,“不過這次讓我突然想明白一件事。”
冉拾看向他。
“我的心其實也沒有那麼軟,”江合硯笑了笑,坦誠道,“被不喜歡的人告白的時候會覺得是負擔,一直被人纏着我會煩,會想盡一切方法躲開,躲不掉的時候,也會産生這人為什麼不消失的想法,盡管這種想法一般存在的時間都很短,但确實是有過的。”
“所以,我在想,我的喜歡是不是也會對你造成同樣的困擾。”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消失是不是會好一點。”
冉拾聽得直皺眉,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沒法做到消失,但我會盡量像你說的那樣,遠離你的生活。”江合硯嘴角明明是上揚的,可眸底卻盡是黯然,說完擡頭道,“在那之前,我想做一件事。”
“什麼事?”
“有點越界,你應該不會同意。”
冉拾沒出聲卻一直盯着他。
“你不是問我,給我機會的話,我想做什麼。”
江合硯撐着身子往前湊了湊,他的手緊緊抓着床單,嘴唇停在了冉拾的咫尺之間,
“我想做這個……你可以躲開。”
說完他閉上眼,心裡明白冉拾一定會躲開,所以幾乎是莽撞地往前撞。
結果,他撞上了一片柔軟。
冉拾沒有躲。
他被縱容着吻上了他的嘴角。
剛平複下來的心髒重新劇烈兇猛地跳動,洶湧的情緒再一次席卷而來。
冉拾從唇邊嘗到了苦澀。
他微微垂眼,讓開毫厘,不解地看着江合硯問:
“你為什麼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