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回來之前,其他人就先聊着天品嘗莺桃。
在這桌上,趙缭的出身最高,又是趙缃的妹妹,其他千金雖然和她不熟,但也少不了寒暄客套幾句。
很快衆人的心裡,就對這位很少露面的鄂蘭鄉君就有了初印象。
她沒有姐姐公府嫡女的氣派,也沒有她長袖善舞的交際本領,就是一個氣韻脫塵,還有些内向的安靜姑娘。
而與此同時的屏風另一側,衆人既都是新科進士,好不容易見到年紀輕輕就文名在外的七皇子,也都不約而同上前攀談起來,小心翼翼試探着這位鮮少露面貴人的品格。
起初,衆人凡出言,必千般謹慎。這些已在、或正在接近帝國權利中心的人,誰能不知李誼一副溫文的面貌下,是怎樣一副被千刀萬剮後鮮血淋漓的軀殼。
萬一一句不慎,戳到他傷口上……
而一個在荒蕪洞窟中孤身執燈數十載的人,又該如何驟然融入這樣一個繁花錦繡、意氣風發、不知人間愁滋味的場合。
所以李誼剛落座時,場面也确實驟冷,方才還笑鬧的人群瞬間屏息凝神,一個個輕咳兩聲,都不動聲色将腰背繃得筆直,彼此無言地面面相觑,生怕在碧琳侯面前說錯了話、丢了臉。
但不過短短片刻相處,衆人便知若非被反複剖光打磨後變得異常光滑和清澈,又怎堪為碧琳侯。
他也會斜斜倚于椅背,身正卻随和。
他說話并不多,但不論誰在說話,他始終目光溫和地聆聽,或微微點頭以示受益,或聽到有趣處,也不吝于展顔。
若有進士請教他文義,他則毫無恃才傲物之态地與之探讨,既無所保留,亦虛懷若谷。
他與人群似融未融、非遠非近時,最是令人恰到好處的舒服。
很快,席中縛人手腳的不自在便漸漸松開,氣氛再一次輕松起來。
“啧啧啧,隐绫你也稍微收斂些,從剛才開始可盯着人家三姑娘看的眼睛都不帶眨的。”
神林出神之際,身旁人探頭過來打趣。
“什麼?”神林回神,“三姑娘?”
“那不然你一直盯着那個方向是在看誰?”身旁那人不信,也朝那方向看,就見屏風上重疊在一起的兩個影。
“難不成是在看七皇子?”
神林仍看着那個方向,長長感慨道:“清冷不會掃了熱鬧的興,盛名不會壓的人矮一頭。
從前隻知難得的氣場是泰山壓頂,不怒自威,讓人見則寒毛卓豎。
今日方知,再難得是山峙淵渟,縱高山仰止,亦有春風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