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崖上,獵戶見惡僧們被人拖住,也顧不上欣賞這場火和血的盛宴,一回過神來,當即連滾帶爬得往山上跑走。
他方才實在是吓得狠了,又走得太急,不料腿一軟,整個人便向前跌去。
眼見就要栽倒,一人伸手扶住了他。
摔倒獵戶不害怕,可這深夜的林裡伸出一隻手,可真要把獵戶的魂都吓飛了。
也真得虧他時刻不忘不遠處的鬼僧,便是吓得天旋地轉,硬是沒尖叫出聲。
那人見狀,先往後退了兩步,好像還把什麼東西往身後藏了藏,很抱歉道:“不好意思,吓到您了。”
獵戶哪還有聲回答,魂都還沒回來,怔在原地連跑都忘了。
那人指了一個方向,“那邊走能最快離開這裡。”
獵戶忘了道謝,也忘了分辨真假,蒙着頭就往那個方向走。
走了半天回了點神,才記起來奇怪,這大半夜的深山裡,怎麼會有個人。
而且他帶着幂籬,那便更奇怪了。
幂籬是是将人從腦頂遮擋到膝蓋的紗帽,往往隻有那些貴族小姐出門時才戴,可那人看身形,分明是個男人。
獵戶在逃跑中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層林中,那人還站在原地,看向山崖下的方向,白色的紗籬像是傾注他身上的月光。
獵戶這才看見,他拿在身後的,是一柄劍。
岑恕趕來的時候,已經有人先他一步殺入鬼僧群中。
即使面對恐怖而數倍于自己的敵人,那人的身手還是一如既往的漂亮,一招一式都是決絕的美感。
尤其是她璇身時,眼前的曜石便在她眼前劃過一陣暗閃的光。
那光閃過的每一刻,她舉起刀的每一刻,都帶着搏命的自信,誰在乎下一秒,是生是死。
就在此時此刻,江荼身後一人高舉金鈴意欲偷襲她,已然距離她不過咫尺。
在她的側面,亦有一人鬼面都被劈掉,仍滿口鮮血地嘶喊着殺來,不過也就幾步之遙。
江荼腹背受敵,卻一時分不出手來招架,岑恕正要拔劍越下山崖時,就見江荼以小臂格擋住面前一擊,同時手腕一轉長刀插入一人胸腹,刺了個穿透後立刻拔出,一個旋身讓過身後之人,一腳踹在他後心,直接将此人踹出老遠,連帶着将他的兩個同伴也被撞開。
還不等這三人反應,江荼一躍而起追上幾人,捅穿後反手橫刀全都割了喉,而後化掌為刀劈在刃上,震得刀刃上血珠亂跳,“咔嚓”一聲,生生斷下半寸刀刃,而後揮手出镖一氣呵成,正中側面那人的喉頭。
眨眼五條人命,幹脆利落得半個動作都不多。
隻是,雖然江荼化解了這一次危機,但由于斷了半刃做暗器,拿着一把斷刀再戰時,多少是有些不得勁。
尤其配上江荼那身漂亮的功夫,斷刀被襯得尤為潦草。
其間江荼從邪教徒手中搶了一把金鈴來,結果這頭重腳輕的玩意對第一次使用的人而言,實在是太過别扭,她嘗試了半天也沒法找到平衡,隻好作罷,換回自己豁牙的小破刀。
江荼一邊奮力招架,一邊用餘光環顧四周,暗暗盤算自己的刀在粉身碎骨之前,還能再結果多少人,得出了一個不太好的結果。
罷了罷了,與其思前想後顧慮,不如放手一搏。
江荼如此想着,握刀的手一松,斷刀落地。她的手腕翻轉而上時,已是一手為刀、一手握拳,準備赤手空拳接金鈴。
就在這時,隻聽不遠處的林中傳來一聲喚。
“須彌将軍!”
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夠穿過鬼僧的念經聲、篝火的燃燒聲、兵器碰撞的金屬聲,不輕不重落在江荼的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