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安,平康坊,莊九娘家
作為盛安最大,也最有名的樂館,莊九娘家名聲在外,倒也省了華麗的門頭。門前收拾得幹淨,雖比起旁家少了攬客的女郎,但往來其中的主顧反而更多。
正門内側,假母鸨兒莊九娘迎在一旁,招呼着來往的客人,雖韶華不再,但見其舉手投足之間的婀娜妩媚,便知其少時也曾為絕色。
“呦,謝公子您來啦,可是有段時間沒見到您了!您說饒娘子啊,哎呦您說巧不巧,饒兒大清早的就被貴人接去府裡了聽琴了……
什麼托大呀,您真會說笑,托大能托到您頭上?今兒除了饒娘不在,其他姑娘可都等着您呐!
呦!蕭爺,您來……哎,你們這是做什麼呀!”
就在莊九娘不知疲倦地揮着手絹迎客時,隻見一群短衫綁腿、手提長棍的壯漢從門中湧入,整整齊齊列在門兩邊。
這些人把門一守,原本要進來的客人以為裡面出了什麼事,猶豫一下都不敢再進。
這可把莊九娘急壞了,快步到這群人身邊,握着手絹叉着腰怒道:“嘿你們這是想幹什麼呀?我可告訴你們啊,要是想欺負到我們家頭上,那你們可是打錯主意了,你們知道我們家的主顧裡有誰嗎,你們就敢這麼鬧?”
然而不論莊九娘怎麼說,這些人站的就和人俑一般,一動都不動。
莊九娘還要再罵,就瞧“吱呀呀”一陣後,一輛華貴的馬車停在門口,從裡面下來了一位年輕姑娘。
說來也是奇怪,這姑娘穿着襦裙,搭着帔子,腳上卻穿着一雙搭騎裝的鹿皮靴子。
或是因為鞋子方便,她走路也比尋常姑娘快許多,大步流星很快就到了莊九娘眼前。
此時,就是莊九娘都愣了一下,沒想到光天化日之下,一個姑娘就這麼大陣仗地進了青樓楚館,連個遮擋都沒有。
不過就算如此,靠吃眼色、看臉色起家的莊九娘一眼就看出以這姑娘的穿着、這通身的氣派,絕對是大富大貴的人家,自然不敢得罪,連忙湊上去時,已經完完全全換了一副嘴臉。
“奴家問姑娘金安!就是不知道……這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在上呢?”
在她面前的姑娘生得美如冠玉,隻是眉目寒峭得讓人望而生畏,此時連個正眼都不瞧她,眼神不客氣地在院中掃視一圈,眼中的厭棄不加掩飾,像是沾染了什麼污糟的晦氣。
還是在她旁邊恭敬侍候的老者道:“這位是嘉平侯府的嫡長千金,今日來此是有生意要同你家做。
旁的你少問,把你家最好的上房速速收拾出來就是。”
侯府千金能跑到青樓來……?
莊九娘心中疑惑一陣,忽而又一個激靈想起來,嘉平侯府的嫡千金,可不就是大名鼎鼎的胡瑤嗎!
這一想明白,莊九娘忍不住擡眼偷偷瞧了胡瑤幾眼,連忙把她往裡引,聲調提高了好幾倍,熱情得讓人有些毛骨悚然:“原來是胡大小姐啊!!哎呀呀呀是我奴家眼拙,居然連您都沒認出來。
來來來,您快往裡面請,哎呦我有生之年能見到您啊,真是……”
“閉嘴。”胡瑤目不斜視地往裡走,看都不看她一眼,冷冷吐出兩個字來。
莊九娘一聽,連忙閉了口,安安靜靜地把她請進屋中,一直奉上茶去,才敢湊上去小心翼翼道:
“不知胡大小姐來鄙處,是要……”
對莊九娘奉上的茶,胡瑤碰都不碰一下,隻冷冷一揮手,道:“帶上來。”
話音落,就見四個壯漢把兩個五花大綁的女子像是拖牲口一樣,生拉硬拽提了上來,扔在胡瑤面前的地上,而後恭敬行禮道:“大小姐,人提上來了。”
胡瑤雙腿相疊,使了個眼色就讓他們退下了。
“這兩個人,賣給你家。”胡瑤對着地上的人努了努下巴,補充道:“人給你,銀子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