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估計是他悲慘的童年換來的福氣。
盛安人人都知扈家五子一女,這裡面可沒把扈骢算上。要不這次他冒死出頭,外面誰知道有他這号人。
之前首戰告捷我就着人簡單調查了一下,他阿娘是扈府婢女,偷着把他生下來沒多久,就被扈夫人亂棍打死。
養在扈府這些年,扈戡從不搭理他,他不過靠讨到一口飯勉強沒死掉,卻受盡毒打和淩虐。
他在扈府中為奴為畜,是少爺們羞辱取樂的玩物,平日裡專負責給少爺們倒夜香,一身本事都是在演武場給人當活靶子的時候偷偷學來。
也是不容易。”
“是啊,相當不容易,”江荼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活埋四萬餘俘虜,殺進月國境内連屠兩城、沒留一個活口的人,能容易嗎?”
“首尊好像對扈骢印象不好。”隋雲期一個沒忍住,還是打趣道:“我可聽說這位扈小将軍身高八尺,面容硬朗,尤其斷發後更是英氣逼人,妥妥的将星轉世。
在峰州之戰中,他單槍匹馬突入敵陣猶如龍騰虎蹴,一手銀槍舞得無人敢近,直入陣中搴旗取将。
不瞞您說,我對這位扈小将軍可是相當好奇,期盼一見,”
趙缭覆手于面,取下玄鐵面具,一張不施脂粉的清面,在粗糙的風中清澈得刺眼。
她直接忽略了後面的廢話:“之前覺得他是個聰明人,知道皇上最忌憚的就是擁兵成閥。經過多年經營,終于打掉了崔敬州,廢了趙岘。
扈戡、薛坪雖也漸漸成勢,但遠遠無法和當年護國兩柱石的崔趙相提并論。隻要定期調換,兒孫、屬将報廢,便能保持脆弱的平衡。
皇上甯可禦敵無将,也絕不會讓這些名将後繼有人。而有這些名将擋着,沒有背景的寒家子永無出頭之日。
所以這麼多年,年輕一代無一将才。
扈骢就是拿準了這一點,才放着清白的功績不要,非要奪一城屠一城,暴虐之名昭著,引得朝堂上文官口誅筆伐,武将嗤之以鼻。”
隋雲期了然得點頭,“原來如此,一身本領又無家無業、無依無靠,性格還有很大缺陷的年輕将軍,為家族所不容,為朝堂所不容,又為皇上所提拔,自然隻能感念皇恩浩蕩了。”
說着冷笑一聲,挪揄道:“這不就是皇上心中最完美的武将嗎。”
“那是從前。”轉眼間漠索的營帳已映入眼簾,趙缭将面具重新扣在臉上。
“如今他為了擋他爹的道,竟連七皇子都敢牽扯。如此将死之人,便是今日就當上大都護,又有什麼好忌憚的。”
說完,趙缭翻身下馬,隋雲期和陶若裡随後跟着。營帳前早有人候着,給徑直入帳的趙缭行過禮後,将一軸雙手捧遞于隋雲期。
“首尊,辋川來信了。”
“報。”趙缭閉目道,侍女正拿羽毛撣子拂去趙缭身上的灰塵。
趙缭不在辋川時,觀明台的暗線每三日就會禀告一次情況,确保任何人的手都伸不進趙缭的隐身之地。
但辋川畢竟隻是一個僅有二百戶人家的山中小鎮,在沒有被都城各方勢力發現以前,一貫是安穩的。
“是。”隋雲期打開卷軸,快速掃過一遍,面色沒有任何變動,顯然沒什麼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