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氣息明顯不穩了起來,隐忍着怒意低喝:“郡主慎言。”
可熙和卻反而被她激怒了似的,忽然伸手用握住她的手腕,幾乎一字一頓道:“别讓我覺得你們姐妹在這種事上,一脈相承。”
被熙和冰涼的手指觸碰的瞬間,姜初妤忽然冷靜了下來,眼中戾氣漸漸散去,手腕施力,想甩開她的手。
可她隻是稍稍一動,熙和的身形忽然猛得晃了一下,腳下沒踩穩,尖叫着跌入湖水中,邊喊邊撲水。
“救命啊!”
這一聲動靜就像風吹葉動,岸上的人也跟着躁動起來,婢女們喊着“郡主”,叫人來救。
湖的另一邊,一輛馬車正駛過。
一隻骨節修長的手正撩着門簾,探頭欣賞寶鹭山行宮的美景,一草一木,盡收眼底。
包括不遠處湖面上泛着的舟,和舟上站着的兩個美人。
顧延清叫車夫停下,頭更往前伸了伸,眯着眼睛瞧了半天,遲疑道:“大嫂……?”
他大哥不是病了嗎?大嫂怎麼不在身邊照顧,跑這裡來跟友人遊水了?
撲通——
一出落水好戲盡收眼底。
顧延清詫異地睜了睜眼,“呦”了一聲。
看來另一女子并非他大嫂的友人。
***
熙和覺得自己計劃得很周全。
她求皇帝表哥邀請顧表哥共進晚膳,他定會提早去赴約,路上必然會經過她所在的行宮,屆時再以道謝為由邀請姜氏女過來,再假裝被她推下水……
最好的結果,是他出手相救,與她傳出些不明不白的事來,她就可以借機嫁入顧家,以她的身份背景,必然會被扶正為正妻,壓根不把姜氏放在眼裡。
退而求其次,便是讓他見識到姜氏惡毒的一面,叫她失了寵。
最差的結果她也想到了,早就安排了會水的侍女在岸邊待命。
一切都很順利,但就是沒算到……
姜初妤把船靠近熙和落水的地方,伸出左手死死拽住她的袖子,右手托住她腋下,一個憋氣後猛地發力,将她半個身子從水裡拔了出來,拖回了船上。
真是用拔的,看着瘦弱的人,一身蠻力。
熙和狼狽地坐在船上,方才她希望顧府的馬車走得有多慢現在就希望多快。
她渾身濕透着,風一吹透心涼,臉上神情懵然,不敢轉頭去看,隻好抱着雙肩,泫然欲泣。
姜初妤簡直想罵人了,真不明白熙和腦子裡都在想什麼,為了給她安一個罪名,就這樣折騰自己?
船上二人詭異地安靜着,姜初妤加快速度将小船靠了岸。
侍女上前将熙和團團圍住,春蕊和司棋也趕忙跑來姜初妤身邊,詢問她是否有礙。
姜初妤接過幹淨的手帕擦了手上的水,搖頭說無礙。
這時熙和怒氣沖沖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推我!”
縱使天衣無縫的計劃被她出手一救捅了個窟窿,熙和也不肯白落水一遭,非要扣下這個罪名來。
“郡主倒是說說看,我是蠢到什麼地步才會在您的地盤,如此明目張膽地陷害您?”
姜初妤眸光發冷,氣勢上絲毫不弱。
“誰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我隻是講了講與顧表哥相識的過去,誰知道惹你突然發作!”
“你到底說了什麼自己心裡清楚!”
熙和得勝似的哼了一聲:“那你倒是說說,我說了什麼?”
姜初妤咬牙,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氣極了,她反而理智回籠,知道此地不宜久留:“郡主衣裙濕了水,還是當心自己着涼吧。”
說罷扭頭就走,無人敢攔她。
“你們都看見了吧?明明就是她自己跳下去的!真是不知道吃錯什麼藥了。”
春蕊讷讷地回:“小姐,我們看到了沒用啊。”
“什麼意思?”
司棋接過話來:“方才顧府的馬車路過,就在熙和郡主掉入水裡的時候。”
姜初妤愣了一下,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忽然有些洩氣。
“然後呢?”
“稍停了一會兒,熙和郡主得救後就走了。”
原來如此。
姜初妤細密的眼睫遮住了眼底的黯淡,不禁在想,他停下來的時候,是在準備對熙和出手相救,還是震驚于發現她是個狠毒之人?
但最有可能的,應是她與熙和鬧出這動靜傳出去後,他定會教訓她給顧家蒙羞雲雲。
這場鴻門宴,還是她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