琰婆婆的宅院遠離京都城中心的地界,街道破落,屋舍老舊,略一打眼竟不覺此處有人煙,仿佛如鬼城,倒是很适合做些秘辛之事。
房裡被搜了個遍,能藏匿機關的地闆下、書架後也搜過了,沒有發現秘道。
屋内有許多祭祀用具,牆上挂着各式各樣的傩面,神龛中插着的香還沒燒完,看來房主離開也不算太久。
那對宣稱逃婚的男女被綁得嚴嚴實實的,背靠背坐在神龛旁的地上。
“不管怎麼問都說冤,可他們的馬車明明就是從這裡出去的。”
不然他們怎麼能追錯了。
程毅心裡憋着氣。
顧景淮示意人把他們口中的布取出,壓着心裡的火氣問:“為何逃婚?”
女子先開了口,嗓音微啞:“大人這問的,當然是父母不同意我們的婚事,不然誰會逃呢。”
“因為她與别人有婚約。”男子也答道。
顧景淮聞言,眉尖幾不可見地沉了沉。
“把他二人分開審。”
“審過了。”程毅随顧景淮移步到角落,
“女子是京城人士,父母做些小生意買賣,男子就是一車夫,倆人認識好些年,私定終身,可女子的父親非要把她嫁給友人之子,反抗不過這才逃婚。問他為什麼駕車從這間屋舍出發,他們說了那琰婆婆一堆好話,救命恩人再生父母什麼的,就是不知道人去了哪兒。”
“是給那婆子當替罪羊,拖延時間?”
雖是問句,顧景淮卻肯定了這個猜想。
逃婚……還挺有勇氣的。
他思索了片刻,又問:“那婆子查過了嗎?”
“她以前就是個助産婆,後來成功幫人驅過幾次鬼,名氣就起來了,我倒覺得就是一江湖騙子,我可不信她真會什麼巫術、呼風喚雨什麼的。”
助産婆?
顧景淮腦中飄過死嬰的樣貌,灼灼的目光鎖在那年輕男女身上,盯得他們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
半晌,他從寬袖中掏出包着銀針的帕子來,攤在手掌中給那二人看。
“認得此物麼?”
兩人皆搖頭。
“它是從一個死嬰身上取出來的,從那孩子的頭頂直着紮進去。”顧景淮面無表情地說着殘忍的話,“這根針,是你們認識的那個琰婆婆紮進去的。那麼,孩子是從哪來的?”
話音剛落,男子瞳孔皺縮,一副駭然的樣子;女子卻半張着嘴仿佛被定身了一般。
見他們這副反應,顧景淮知道自己猜對方向了,緊接着說:“那孩子約四五個月大,男嬰,左腳是個六指兒。”
女子忽然發瘋般大叫起來,要不是被綁住手腳,她定會張牙舞爪地向顧景淮撲來,仿佛一個中邪的人,眼睫都在顫抖。
“他怎麼了!他怎麼了!”她吼完,忽然停頓了一下,“我知道了,你在騙我!你說的不是真的!”
而顧景淮隻是背手冷靜地看着他們。
“本将的時間金貴得很,騙你們做甚?”
神龛上的香突然燒斷了,香罐中的香灰堆積成小山,幾粒灰從罐邊緣落下。
男子蜷着身子,突然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顧景淮緩緩蹲下,平視着女子的眼睛:
“我們查到這根針尾上的符号代表琰婆婆家的主神,千真萬确。人死不能複生,但你不想她得到報複嗎?”
女子像沒了骨頭,癱軟地靠在男子背上,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面如死灰地瞪着頂棚。
“我知道暗道在哪……”
許久,一聲喑啞破碎的男聲響起,男子決絕地擡起頭,惡狠狠地沖這些身着輕甲銀劍的人喊:“一定要抓到那個老不死的!給我們的孩子報仇!”
屋後面低矮的花壇上擺着數個曬谷子的簸箕,程毅把其中一個掀開,正好可容納一人身寬的圓洞出現在衆人眼前。
程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