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時十六年,冬,大陰山。
“諾年,白川去上潭了,你多堅持一會兒,她肯定會來的!你相信師傅。”
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符諾年半睜着眼望着她的師傅,她似笑着卻又像在告别。
她相信師傅說的話,盡管他在安慰她,想給她一個求生的念頭,可她不相信那人,那人肯定不會來的。
彌留之際,她恍然聽到一個聲音。
“符諾年!你若不想活,誰也救不了你!”
是趙弦的聲音,他的聲音平淡無起伏,但符諾年就是聽出來他生氣了,他在擔心她。
可他沒有留下來,他拿了藥立刻就離開了。
“或許在很久之前......你就記不得你的母親了,你隻是不想承認她也将你遺忘了。不然她身上突然有了的‘病’怎麼會越喝藥越嚴重呢!用了各種方法,如今把命都快豁出去了,就算了吧。她不在意你,自有人在意你!”
“砰——”
門被關掉的聲音。
“趙弦!”
然後還有滿白川急迫的喊聲。
之後就沒有聲音了。
符諾年在那些聲音中醒過來,她醒來的第一件事便是看向一旁坐着的滿白川,她對他露出笑容,然後她的眼淚掉下。
趙弦說得對,那人不在乎她,有人在乎她。
她如今是不想再去計較什麼了......可是廖微來的不是時候,他來的晚了些。
所封金針既已取出,便是醫術再高明,她再想活下去,也無别的可能了。
可是她竟然一點都不覺得難過,她其實早就想明白了的,可也就如趙弦所言,她就是不願意讓她自己活得快活些。
“諾年!你醒了!你還覺得哪裡不舒服嗎?”
見符諾年醒來,滿白川立馬探身問她。
“沒有,我感覺好極了!”
是許久未有過的輕松。
“那就好!”滿白川松了一口氣。
符諾年接着說,“白川,我和廖微一起去上潭。”
“什麼......”
聽到這話,滿白川猶豫,他不願意她去。
符諾年卻露出欣慰的笑容來,她的淚又掉出來幾滴,她慢慢地說:“你得替我感到高興!因為我終于等到了!”
“是嗎?”滿白川将眼中的淚隐去,對着符諾年微微一笑,他不肯放棄地追問了一句,“什麼時候回來?我去谷外接你。”
“有可能的話......我會和師傅一起回來。”
符諾年說完,她的淚也止住了。滿白川替她收拾了行囊,就在藥房前目送她和廖微離開。
等符諾年和廖微離開後,滿白川重新進了藥房,他翻來藥典,一頁一頁的看着,卻發現上面的内容他早已熟記于心。
她一向口是心非,但她從救下他開始便将他往後的路築成,他隻管繼續往下走就是,隻是之後不會有她一起了。
和符諾年走了一段路後,廖微也終于發覺了不對勁,他立馬拉住想要去往懸崖邊的符諾年。
“符姑娘!我們不是要出發前往上潭嗎?你怎麼走到這兒來了?”
符諾年費了些力氣才将廖微拉住她的手拉下,将那隻手拉下後,她也沒再繼續往懸崖那邊走了。
她望着天邊說道:“天亮了,太陽就要出來了。廖微,你陪我看看再走吧。”
聽出了符諾年話中的意思,廖微側身半擋在她前面。
他低頭問她:“你不想跟我離開?”
“不是。”
“那你怎麼帶我到這裡來?”
符諾年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我不想死在白川面前。”
這句話被她很輕松地就說了出來,果然心裡無事一身輕啊。
輪到廖微沉默了,好半天他才說話,“滿白川知道嗎?”
“嗯!”符諾年笑着點頭,很驕傲的樣子,“白川醫術不錯了,自然曉得!”
廖微震驚:“那他還讓你走!”
符諾年眼中有了些淚光,她微笑,“因為白川是愛我的人啊!我想做的事,他一次都沒拒絕過。”
廖微偏了偏頭沒去看符諾年,聲音輕飄飄的從符諾年耳邊掠過,“你不怕他傷心啊。”
符諾年的聲音沉了沉,“白川和師傅已經讓我多活了兩年,我知足,遺憾的是來不及再多陪陪他們。”
有一陣風往懸崖這邊吹過來,兩人的頭發被吹得舞動起來。
一會兒,廖微問了符諾年一個問題,滿白川說他才是紮在符諾年心中的那根刺,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