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回,紫喬沉默了很久,久到她差點忘了此行的目的。
“我想不到權佑為什麼會害怕叔叔您......”
紫喬突然開口說話,陳皇那兒沒有什麼反應,她倒是被她自己聲音中含有的顫抖給吓着了,她忙跪下趴在桌前看着陳皇,眼中蓄了淚,她眼中的那滴淚遲遲不肯落下,讓她的樣子看起來動人心魄。
她繼續說道:“權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身邊沒了人。我明明才是身不由己的那個!但他将我看得太重要了,反而讓他沒有了自由,也像我一樣處處受限!叔叔......換了吧,将你手中的刀換成我,我會比權佑更加适合做你手中的一把刀。”
“朕一定要答應你嗎?”陳皇沒有拒絕,他手中的刀是誰都沒有問題,隻要這把刀好用就成,可是顯然......紫喬若成了那把刀,她不會有權佑好用,很可能還會傷到他自己,但是他很好奇紫喬為什麼會突然之間妥協,他說:“若是答應你,你和化乘兩個人我都琢磨不透了!權佑的心思稍微簡單點,你好,他便好。若換成你,我如何相信你會為我所用,你為何總是不願意活得單純一點?”
紫喬搖頭,她昂頭睨視陳皇,又是不遵從的模樣,“單純一點?我認為不好。那樣主動權都在你們手上,我能做的隻有去迎合你們的想法,你們都說為了我好,但沒有一個人問過我到底是不是真的好。拂了你們的心意,我便是不識好歹,自找罪受!可是叔叔......我跟你說過的,我也是活生生的一個人!也想要活得自在一些。我知道在您心裡覺得我要求的過多了!但在我看來,有可能會有的東西,我為什麼不去争取呢?我想自己做一次主,而不是過你們為我安排得當的生活!”
等紫喬說完,陳皇笑了,他笑道:“你果真還很年輕,說了那麼多,就是想要自由嘛!可朕竟不想理解你那些胡鬧的想法。”
“叔叔!”
紫喬歎道,她趴在桌上使勁地捂着她的胸口,是怎麼回事啊?她覺得她像是快要死了一般,她好難受,全身心都難受得很!
“好了!”陳皇嚴肅起來,他看着紫喬的樣子心中惋歎了一分,由她吧!他接着說:“就算我答應你,權佑會答應你嗎?”
紫喬聽到話慢慢将自己的上半身支撐起來,權佑當然不會同意她的這般做法,若......
她對陳皇說:“如果一切都能重新開始就好了。”
“什麼意思?”陳皇的背離開了椅,他差點被紫喬臉上那種狂意震驚地站起來,他穩住身形坐正後方才又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啊?重新開始?簡直癡心妄想!”
紫喬臉上的狂意多了一分癫,她笑:“我怎麼會想要重新開始,那樣的痛苦我才不要經曆第二遍。我說的重新開始是讓權佑從我成為‘紫喬’的那個時刻重新開始!”
“你......難道想對他用祝由術?”陳皇好奇,他雖然懂了紫喬的意思,但他不懂紫喬為何要用那樣的方法,“祝由術所帶來的問題,你是真切地感受過的,你知道後果,為什麼還要的對權佑用!”
紫喬歪頭,她愣了愣,反問陳皇:“誰說要用祝由術了?”
“那你......”
“哼!”紫喬白了陳皇一眼,她轉身伸手松了松她的領口後才說:“叔叔狠心!璇夕也像了你,居然對我用了祝由術!還能記起來算什麼?那鬼東西讓我如今成了這般性情,我自是不會對權佑用的。”
“那用什麼辦法?”
“藥!”紫喬回頭說。
“誰做?”
“誰做?”紫喬“哈哈”兩聲,“叔叔留着大陰山卻不利用是為的什麼?是因為大陰山有您的故人嗎?可費神醫算叔叔的什麼故人?是因着其他的什麼人吧!”
“費潋不問世事好多年了。”
“我母親死後,他就去大陰山了。”紫喬說着看着陳皇向他确認。
“是。”陳皇臉色未變。
“好朋友死了嘛!幹嘛要把自己困在一隅。”紫喬沒所謂地聳肩,她呼出一口氣,“以為那樣就能減輕自己心裡的負擔嗎?顯然不能。不是都去大陰山了嗎,怎麼還要常常閉關呢?做給誰看啊!”
有人逃,一逃再逃,也逃不出他為自己造的心牢,以為限制了己身自由,誠心忏悔,悔恨就會變少嗎?這種行為可笑得很啊!既然做了,為什麼要後悔呢?都道身不由己,可最後還不是憑着自己的願想去做了。
紫喬覺得“後悔”二字是這世上最讓人痛恨的了,她如果做了就一定不會後悔。
她是自私,就像他們曾經那樣,但她不後悔将要對權佑做的事,一些人不該一輩子為另一些人奔走的,就算權佑他自己不在意,可她在意,她最在意權佑了。
這時候的紫喬懂了權佑曾經的選擇,她讨厭自作主張的人,但她依然自作主張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