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紫喬的手瞬間就沒在抖了,她順勢将針先紮在權佑的身上,然後她的眼睛紅起來,說:“是怨你!你明明很讨厭現在的我,卻還是說我就是我,你一定會選擇我。那為什麼在北瑤家的時候,你将我推出去了,你不是說要去幫我的嗎?為什麼我希望你自私的時候你無私,要你無私的時候你又自私!”
權佑摸上紫喬的臉,他能感覺到她的恨意,對他的恨意,原來紫喬是紫喬,她早就不是阿蕊了,可是又有什麼關系呢?他在乎的從來都是她是她,變成誰、變成什麼樣子,就算不是他心中熟識的那個模樣,她還是她啊。
他對她說:“不管是紫喬,還是封蕊,都是你啊,都是我喜歡的那個你!”
他臉上帶着笑容,似乎感覺不到心的疼痛。
紫喬莫名了,她臉上有了一些諷意,她想原來權佑也變成了她讨厭的模樣。
紫喬将裝着可以讓權佑忘記一些事情的那瓶藥打開從權佑的眼前倒了出來,她運功用紅塵功法為媒介将藥引入權佑的身體,藥通過紮在權佑頭上、脖子上、兩肩上的銀針進入了他的身體,然後在紅塵内力的運用下貫穿他的全身。
這時權佑出聲了,像在提醒紫喬,他溫柔道:“你知道我修習的是椤柯功法,椤柯護主,所以你才想用紅塵來融合,可你的紅塵内力是師兄從前給你的了,怎麼可能和現在的我的内力相融呢?就算出自同宗,也過去許多年了,兩種内力早就不能相生相克了。”
紫喬才不管,她固執地不肯停下來,權佑見她開始着急,便對她說:“我幫你吧!”
說着他也運功接納了紫喬那道注入他體内的紅塵内力。
紫喬覺得輕松了許多,見權佑這般由着她,她眼中的那丁點兒她故意展現出來給權佑看的“恨意”也變成了自惱,她搖頭微歎:“我都看不懂現在的我了,你為什麼還不肯放棄我?柏洄,你不要和我一起痛苦了,好嗎?你忘了吧,不要再管我的死活。”
“好。若我能順利忘記你想讓我忘的,那你想做什麼,我之後可能都不會像現在這樣在乎了。”
權佑說完便倒在紫喬身前,而紫喬呢,她一動不動,就由着權佑靠在她身上。良久,她掉出一滴淚,她也搞不懂她到底做了什麼,隻是......她在那一夜的紅月中看到了她的某些将來,千度問她信不信,她不願意相信,但是她看到了她的死亡。
三日後,九生門之主權佑生病的消息傳到了江湖中,九生門中的各門主在得到消息後便紛紛前往梅江黑門探望,怎知一到梅江才得知權佑去了大陰山養病,而且不準任何門人去打攪他。
過了幾天,費潋來到權佑那邊,紫喬還在他身邊守着,他便問她:“你覺得你這次做對了嗎?”
“不知道。”紫喬看着已經睡過去的權佑回答了費潋的問題。
費潋搖頭歎氣道:“他當年也是沒怎麼猶豫就同意我對你用藥,可你看你如今還是想起來了,你認為我的藥能堅持多久?”
“記起來?”紫喬轉身看着費潋,她皺眉,權佑又沒有跟她一樣的“好”運氣,“怎麼會記起來,我不隻用了藥,更用了你們當年替符諾年封住她記憶所用的金針之法!藥的作用不隻是迷惑他的心智讓他降低防備,讓我更容易成功,還是為了護住他的心脈,讓他不會被金針所傷。他若想恢複記憶,得需我以紅塵内力為引,才能将他腦中的金針取出。”
“你是不是有點兒瘋狂了?”費潋不可置信道,“諾年腦中的金針取出來後,她就......你想權佑也那樣嗎?”
紫喬并沒有被費潋說的話給吓到,她轉頭看了權佑一眼,說:“我的方法是很冒險......”她停了停又轉去看着費潋,有點鄙夷的模樣對費潋說:“可是符諾年最後會死是因為她一早就中了毒,你們是為了救她才想到這種辦法的,這種辦法會暫時切斷毒的繼續蔓延,她會失憶也是你和滿白川沒有想到的。但是權佑沒有中毒!那根金針留在符諾年的身體中兩年多,她都沒事,權佑怎麼會有事?”
“可是之後的事誰又說的準!”
“那你就想辦法!”紫喬的聲音突然大聲起來,她忙回頭看着權佑,發現權佑還沒醒,她才松了一口氣,她轉頭聲音便小了很多,她說:“你是九生門中,乃至三國都享譽盛名的神醫啊!你既能想到用這種方法去救人,那用了這種方法會産生什麼問題,該如何解決,你應該也要多去想想啊!”
費潋低頭道:“我連我自己的徒弟都救不回來......”
“那我不管!”紫喬強硬道:“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這麼多年了也該想出解決之法了。你救不回我的母親,救不回符諾年,這些我都不在意,但權佑不能有事!絕對不能有事。”
躺在床上的權佑,他緊閉雙眼,靠着牆那邊的手握緊。他心中疑問,紫喬為什麼發了這麼大的脾氣,還有他的腦中為什麼會有一根金針,為什麼他覺得心中好久沒有這麼松快過了,可是......他好像很不習慣這樣的輕松。
“還有一件事。”紫喬走到費潋身前,“幸之師傅要來大陰山了!”
“什麼!”費潋吃驚,其實他很不願意再見到甘幸之。
“她中了毒,要來大陰山解毒。”
“你下的?”
“對。”紫喬沒否認。
“那你......”
紫喬笑了笑,她搖頭道:“你們老一輩的恩怨,我懶得追究。是她想見見符諾年。”
費潋聽到這話,他的眉毛立馬豎起來,“諾年都死了這麼多年了,她才想着來,她當我大陰山是什麼地方!”
見費潋生了氣,紫喬苦口婆心地勸道:“費先生勿惱,幸之師傅畢竟是諾年姐姐的生母,母親想見女兒一面,你就讓她見嘛!”
“她來給諾年燒一炷香嗎?諾年生前不來,死了就後悔了?這世上哪有像她這樣的母親!”
“幸之師傅是身不由己的。”紫喬替甘幸之辯解道。
費潋覺得奇怪,他問:“你不恨她嗎?你母親的死跟她脫不了幹系!”
紫喬沒所謂地聳肩,“恨有什麼用?我連陛下都不恨了,又去恨其他人作甚?”
“你當真放得下?”
“放不下又能怎樣?”紫喬反問,“我恨的時候,你們叫我放下,跟我說我總要有屬于自己的生活,若一直恨下去也是得不償失。我現在放下了,又說我為何不恨了,你們的想法可真難伺候。”
見紫喬的情緒低落了很多,費潋也不再逼她,他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憑什麼要求紫喬去做到。
他說:“她什麼時候來?”
紫喬走到權佑身邊,沒在看費潋一眼,她說:“快了吧,那毒下的多,廖微曉得你不會出大陰山,他發現後自然就會将人給你送來了。”
陳時二十二年,春,白門前門主甘幸之在白門門内中烈毒,白門門主廖微将其師傅親自護送到大陰山,後廖微查此事無果,遂不再追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