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郁的藥味在鼻息間徘徊。
再次睜開眼時,是晚上。
趴在她床邊的不是環翡,不是今早的侍女而是一個小腦袋。
是穿着白衣的小公主。
她大概是趴久了,擡起頭的時候臉上都留着紅印。
小公主一邊揉着眼睛,一邊喊着:“小姑姑你好些了嗎?”
睡了一覺西初依舊覺得難受,但比早上的情況好上許多,她坐了起來,問着:“你怎麼來了?”
小公主露出了猶豫的表情,她在糾結着該不該和西初說實話,猶豫了一會兒,小公主低着腦袋盯着自己的足尖小聲說着:“宵兒想小姑姑了,母後說小姑姑要離開了,以後宵兒便見不到小姑姑了。”
她又說:“小姑姑不要忘了宵兒,宵兒會向神靈祈禱的,希望它能分出一點點的神力保護小姑姑。”
西初伸手揉了下小公主的腦袋,用着玩笑的語氣跟她說着:“神靈聽不到宵兒的聲音的。”
小公主一下子就着急了起來,她慌張擡起頭,十分嚴肅地跟着西初辯駁着:“等到了祭台上便能聽到了。”
西初一愣,她的目光自上而下地從小公主的身上掃過。
小公主一直穿着一身白,明明是一國公主,不喜歡些粉嫩的顔色,也不穿着與自己的品級相符的衣服,一個小姑娘整日穿着一身白,就跟她一樣。
……西初心中突然起了些懷疑,她盯着小公主的臉,懷疑地詢問着:“宵兒要參加祭祀?”
“嗯!”
……一國的公主去觀望祭禮應該也很正常?畢竟是國師才能開啟的祭祀,不過昨天大丫鬟說她會被送離這裡,那如果她離開了,祭禮要怎麼舉行?不是隻有國師才能祭祀嗎?
西初疑惑極了。
“小姑姑會跟靜南王妃一塊去西晴嗎?環翡姐姐說小姑姑可喜歡她了,以後會和靜南王妃在一塊,然後離開北陰……”
西初是想過救小王妃,因為在這場戰役中,最無辜的是成為兩國和平象征的小王妃,像是一個工具,被送來送去的。之前是因為這種想法,現在是因為已經離開了王都的大丫鬟,她希望南雪也有那麼一個人,能夠放過她們。
“為什麼這麼說?”
西初話剛落下,外面突然打起了驚雷,在這隻有陰天的北陰,突然打起了雷,雷聲驚到了在聽着西初講話的小公主,同時也蓋去了屋裡的聲響,小公主好奇地扭過頭。
驚雷過後,外頭下起了雨,雨聲嘩啦啦的。
這在北陰是甚少見着的雨,更别說還是一場大雨。
西初沉默地看向了外頭,今早被打開的窗戶再度被侍女們關了上去,它們将外邊的雨隔絕在外,隻剩下了那吵鬧的雨聲還在耳邊啪啦作響。
“小姑姑,小姑姑,你看,下雨了,下雨了。”小公主開心地抓起了西初的手腕,不停地蹦蹦跳跳,在原地指着扇還未被關上的窗。
西初輕輕撫摸着她的腦袋,“嗯,下雨了。”
第二日。
雨還在下,北陰是沒有雨的,因而傘之類的東西很少,不過再怎麼少這東西也算不上什麼稀罕物。
西初換下了那身白衣,穿上了普通的襦裙,侍女攙扶着她上了停在了王府後門的馬車,一輛很普通的馬車,至少從外面看來它很普通。
西初以為下了雨,行程就會改變的,今早還是被喊了起來,被服侍着換上了其他衣服,然後被送上了馬車。
“郡主好生休息,等到了目的地,奴婢再喊您。”侍女說着。
西初并沒有拒絕的權利,她什麼都沒說,隻是盯着侍女看了好一會兒,然後别過腦袋,閉上了眼。
侍女扭身去了外面,西初上來時沒看到駕車的車夫,要送她離開的大概是這個陌生侍女。
馬車緩緩走動,西初聽得外頭的侍女高喊一聲:“駕——”
馬鞭揮打在馬兒的身上,馬兒發出叫聲,前腳向前躍起,然後連連後退了兩步,車内一個動蕩差點讓西初撞到了腦袋。
“郡主——!”外頭有人喊着。
“你來這裡做什麼?快回去!”
西初聽到侍女厲聲訓斥着,很兇,同時又有着些慌張。外面是誰?西初想着,然後她探出了腦袋,同時耳邊傳來了侍女的一聲:“郡主别出來。”不過時間已經有點晚了。
攔下馬車的是一名侍女,西初覺得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府中的侍女大多都是穿着同樣的衣服,作着同樣的妝容打扮,如果身體特征不明顯,沒有去細認的話,壓根不記得誰是誰,更何況身為上位者,她并不需要記住府中的侍女們。
“奴婢是公主身邊伺候的丫鬟,逐煙。”下頭跪着的侍女報出了自己的身份,省了西初去回想。
西初皺了下眉,“你先起來吧。”
小公主身邊的侍女跪在雨中,雨水淋濕了她全身,讓她看起來多了幾分的狼狽,西初是想讓她站起來,避個雨說話的,但侍女突然大聲喊着:“郡主請您救救殿下——”
馬車上的侍女厲聲道:“你在胡說些什麼?快回去!”
“郡主——”
侍女的反應太過奇怪了,一聽到逐煙說話,她便揮動了鞭子要駕車從逐煙身上越過,西初急忙伸出手抓住了侍女的肩頭,她厲聲道:“停下!”
馬腳在即将踩上逐煙的時候往邊上拐了去,西初從馬車上跳了下去,滿臉都是雨水與淚水混雜的逐煙擡起了頭,她雙手抓住了西初的裙角,跪在地上哭着哀求着:“郡主,求求您救救殿下,若您走了,要登上那祭台的便是殿下了。”
“快放開!”侍女同時跳了下來,一把拉開了逐煙的手,“你怎能用你的髒手來碰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