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當為出生在布萊克家自豪。
你應當做的更好、更努力,才能配得上自己的姓氏。
哪怕你隻是個不受關注的、體弱的次子,也不能松懈。
克利切如此教導雷古勒斯,而他自己也深以為然。
畢竟父母實在是太忙了——和其他純血家族的社交,處理家族的産業,享受娛樂和閱讀,教養家族的繼承人,他們很少有空把視線投過來,或者說,他們把視線投過來的時候大多數沒好事兒。
做錯了就要受懲罰。但隻要你乖乖的聽話,好好努力,做個好孩子,爸爸和媽媽總會把注意力轉移到你身上(雖然很久才會有一次這樣的殊榮),然後誇上一兩句,再也沒有比這更快樂的事情啦。
雖然大多數誇獎也是為了和他的哥哥做對比:“學學雷古勒斯,你不能像他一樣安靜點嗎!”
然後西裡斯厭煩地說:“那是因為他太弱了,要是和我一樣健康的話隻會比我還鬧騰!”
不是的,他才不會,他又不是那種鬧騰的壞孩子。雷古勒斯想。不過也沒有人真的在意他在想什麼。況且大家都愛壞孩子。
媽媽氣的想要教育哥哥,卻不舍得用魔杖,隻能上手;這就給了西裡斯給大的躲避空間,甚至跳下椅子想要逃走;父親則坐在餐桌的頭上專心的看報紙,不想摻和進這些家庭瑣事。而雷古勒斯坐在餐桌的一側,戳着他自己的盤子裡的培根——他剛剛學會怎麼用刀叉——安靜的吃自己的飯。
地下餐廳裡的蠟燭燃燒着,帶來一股特殊的味道。又一個溫馨美好的早晨。
畢竟雷古勒斯太容易生病了,每一兩個月就會發次燒,諸如此類的,大多時候他總在卧室裡度過,他總是很珍惜能下來的時候。
唉,他真的好羨慕西裡斯,有那麼多朋友可以到處去玩,而他隻能待在家裡:媽媽擔心他出去會生病,所以很不情願讓他出去玩,而西裡斯更是嫌他小不樂意帶着他。
不過在諸多病症裡,龍痘——大人們是這麼說的——也是特别讓人難受的一種。雖然從鼻子裡噴出火花來挺有趣的,但他的皮膚上起了痘還變了色又癢又難受。這次他去聖芒戈治了好幾天,隻有克利切陪着他,就算已經好了也被關在屋裡不準出去,要等完全恢複才能見人。
唉,大家都說西裡斯遠比他長得好看,雷古勒斯也這麼覺得,他得了痘就更醜了。克利切一直擔心要是疤痕消不掉怎麼辦,每天都給他按時敷藥。
也因此,哪怕是哥哥的生日他也不能下去,要是讓别人看到他滿臉的斑就不好了。克利切怕他不聽話甚至還在消炎止癢的藥水裡混了安眠藥水,讓他昏昏沉沉的睡過了一整個晚上。雷古勒斯心裡實在是有點委屈:雖然能理解家長們怕他偷溜下去,但在大人眼裡他就這麼不值得被信任嗎?
直到第二天早晨他才睡醒,等他下樓的時候,父母和哥哥早就坐在了餐桌邊。而母親則拿着手中的信紙,正好念出了最後幾個詞:“您真摯的,希望能成為您朋友的,帕特麗霞·奎瓦斯。”
她揮了下信紙,把它抛給了滿臉厭煩的西裡斯,一臉得色的說:“我就知道,那姑娘肯定會喜歡你的。”而西裡斯順手接過去,看都不看的拍到了桌子上,然後随後從桌子上擺的糖果盒裡拿着軟糖吃。
“你那是什麼表情!”布萊克夫人一下子就瞪起眼來,不過很快舒緩了表情,“哎,聽到了嗎,既然人家都主動給你寫信了,你也趕快回複,先從好朋友做起嘛。”
“知道啦——”西裡斯拖長腔,繼續吃着他的東西。
信紙飛起來,飄到雷古勒斯面前,他接過去看了看——看不太懂,他認的字不多。不過信倒是寫的很漂亮,斜體的字母上甚至還有精心裝飾過的點線。
“她是誰呀?”雷古勒斯看着信,疑惑的問。
“帕特麗霞·奎瓦斯啊,你剛才不是聽到署名了?”西裡斯不耐煩的答道,他總是不太耐煩。當然啦,他心情好的時候是很好的哥哥,比如去年冬天下雪的時候就一大早闖進屋裡帶他溜出去打雪仗呢。
當然,雷古勒斯後來又病倒了,西裡斯還挨了媽媽的訓。不過……算了,他本來就該問問哥哥父母知不知道的,也不應該玩的太忘我。
總之,這是雷古勒斯第一次知道帕特麗霞。
說來也奇怪,之後不久,帕特麗霞就順理成章的加入到了他的日常生活裡。爸爸媽媽,哥哥,其他同齡的、年長的孩子們,再後來是其他親戚們,都開始不斷提到帕特麗霞·奎瓦斯。
不、不完全是好話。
父母會抱怨奎瓦斯先生家嚴苛的、不甚積極的态度:“他到底想不想讨論婚約了?還以為自家閨女多麼搶手嗎?可笑,還有比我們更好的對象?能看上她是奎瓦斯的榮幸!”布萊克夫人在某次晚餐時例行抱怨道。
哥哥也裝模作樣的說:“噢,她就是個普通的女孩子,說不上好吧,一起打發時間而已。女孩子都那樣,不是嗎?”
其他女孩子則叽叽喳喳的抱怨着,内容五花八門,到她人虛僞讨好人到庸俗又傲慢諸如此類的都有。
當然,還有抱怨帕特麗霞過于奢靡的家長們:“我本來想把寶琳的舊裙子改改給艾莉森穿,結果被帕特麗霞聚會上的女孩子嘲笑是前年的流行色,回來艾莉森打死都不要了。好好的裙子呢,這也太浪費了!我們家又不是商人,整天把閑錢扔到吃和穿上。”
然而,與此同時:
父母依然定期和奎瓦斯先生來信,讨論内容很可能和婚約有關。因為布萊克夫人一直在抱怨相關的内容,卻從沒停下過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