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薪。
這張紙是一個名單,是通過今年縣試的學子名單。
郁離立刻将手上這張紙遞給常瀞,指了指蒲薪的名字:“會是同名嗎?”
常瀞摩挲着這張紙:“未必。”
郁離問老伯:“您記得這個人嗎?蒲薪。”
“蒲薪。那不是蒲大人嗎?”
“不對,不是縣令大人。是這間書院裡的,書院裡有沒有一個叫蒲薪的人。”
“這,這我就沒什麼印象了。我雖然在這兒幹得時間長,也不可能個個的名字都記得住。”
“那縣令大人呢,你有印象嗎,他是在這裡讀的書嗎?”
“那沒有,蒲大人我記得清楚啊,蒲大人可是好官。他絕對不是在這讀的書。”
告别老伯,他們走過一個街口,常瀞問道:“你覺得蒲薪是個什麼樣的人?”
“勤勉為政,為人和善。但是,但是——”
“但是有些不太成熟,是吧。”
郁離微微點頭。
常瀞又問:“你看蒲薪大概年齡幾何?”
郁離遲疑:“二十出頭?我看不太準。”
“你不覺得他太年輕了嗎?”
“什麼意思?”郁離畢竟是妖族,一時沒能明白。
常瀞挑明:“會有如此年輕的縣令嗎?還是我識人不清,他當真才華出衆,是被破格提升的?”
另一邊,褚遊和重寒酥負責海平縣外圍的探查。海平縣東、北、西三面與大陸接壤,南面靠海。
他們從縣城東門出去,打算向北走繞一圈,再從東門回來。
目前看來,縣城東、北、西三面的魔氣幾乎淡到察覺不出,重寒酥認為魔物确實還沒有逃出海平縣。
越往南走,海浪聲便越清晰,褚遊注意到重寒酥漸漸發白的臉色,想起什麼,立時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他走在重寒酥身側,步子越拖越慢,心裡瘋狂想着該找個什麼理由,可以在不引起懷疑的同時,還能讓重寒酥别去海邊了。
重寒酥面色雖不好,卻沒放緩過腳步,反倒比褚遊快了幾步。
他疑惑地回頭:“褚遊,你怎麼走這麼慢。”
“呃,呃我沒怎麼,沒事沒事。”褚遊心道,這遮遮掩掩可真不容易,難怪郁離不願意跟在常瀞身邊。
“那就快走吧,太陽都快下山了。”
褚遊一時想不出合适的理由,又看重寒酥隻是面色差了點兒,倒也沒有特别抗拒的樣子。隻能在他們踏上沙灘的一刻,換到了靠海的一側,盡量隔開重寒酥和海水。
沙子細細軟軟,走在上面并不平穩。一個浪打過來,海水漫過了他們的腳踝。
重寒酥反應很大,幾乎是在海水碰到他的一瞬間就跳了起來。他身側是一片空蕩蕩的沙地,自然而然的,這一跳就攀上了褚遊的身子。
褚遊隻覺得是有一朵香氣氤氲的軟雲飄過來,纏在他身上,下意識就擡手抱住了那朵雲。
重寒酥把頭埋在褚遊肩窩裡,全身劇烈顫抖。
諸遊心疼得厲害,此刻隻想瘋狂扇自己巴掌。他真是昏了頭了,明知道還把人往海邊帶。
半晌,他抱緊重寒酥,朝旁邊的一塊大石頭走去。
重寒酥被穩穩放在大石頭上後,還不撒手,緊緊抓着諸遊的前襟。
諸遊就這樣任他抓着,半彎着腰,等他平靜下來。
潮水退去,海浪聲漸漸低了。
前襟上的手松開了,諸遊聽見重寒酥的聲音很輕地傳來:“你看出來了吧,我懼怕海水。”
諸遊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合适,他害怕勾起重寒酥痛苦的回憶,就遲疑了一下,沒說話。
重寒酥又道:“我曾被許多人盯着,‘心甘情願’地走進海裡。”
“到現在我都能記起那些人臉上的表情,心虛的,喜悅的,緊張的,如釋重負的,各種各樣的表情。”
“海水好涼啊,一直漫過了我的發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