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白霧缭繞中,火燭紅光裡,站着兩個鬼影。
其一血衣長發,鬼氣森森;另一面龐稚氣,眼色幽深。
二鬼在白霧中等了許久,與他們相約者始終未出現。
長發鬼低聲問道:“還要繼續等下去嗎?”
少年鬼沉聲回道:“再等半個時辰,他若還不來,我們去就栖茗閣。”
在商定的等待時間結束前,披着狐裘的纨绔少爺終于出現了。
“若真弟弟!”
南融熱情地同離星遙打着招呼,全然不在意自己的遲到。緊接着,他輕動鼻翼:“什麼味道?”
南融朝墨塵手中望去,被那隻散發着奇異香氣的火燭所吸引,他眼睛眯起:“墨塵兄,也有些好貨嘛!”
墨塵不接話,隻冷冷道:“你遲到了。”
南融聳肩,不再理墨塵,他從身後取出兩隻似钺又似彎刀的刃器放在離星遙手中,笑眯眯道:“若真弟弟,你的武器昨天不是打壞了嗎?這對新的送給你!”
離星遙低頭看向南融遞過來的新武器,這是一對造型别緻的鴛鴦钺。
器身的長彎“鹿角”比尋常款式更為尖細,其上刻有交錯鬼手,而短彎“魚尾”的中央則各挂有一隻銅絲葫蘆。
離星遙握住鴛鴦钺纏有軟麻的“蛇身”處,随意在空中揮動了幾下,感覺十分順手。他對南融微微颔首,愉快地道了句“謝了”。
“喜歡就好!就是為了找這件适合你的武器,我才來晚了些,若真弟弟不會怪我吧?”
離星遙搖頭表示無所謂。
南融嘴角勾起,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墨塵,像是示威。
墨塵臉色愈發陰沉,南融公然示好離星遙的行為的确讓他不舒服,但他更令他難受的是,離星遙居然接受了那對鴛鴦钺。
這意味着在之後的一段旅途中,離星遙會暫時放棄使用紅蓮劍法。可這樣太危險了!
墨塵望着仍在把玩新武器的離星遙,心中暗暗擔憂。
他明白,自己勸說不了星遙,他的關心現在隻會引起對方的反感。
墨塵将這份不甘的怒意轉到了南融身上:都是此鬼的錯!若不是為了在他面前隐藏身份,星遙怎麼會選擇用其他兵器!
南融自然感受到了墨塵低氣壓的視線,他在離星遙看不到的角度,用口型對墨塵無聲挑釁道:“公平競争。”
離星遙沒注意另外兩者間的眼神互鬥,他将鴛鴦钺别于身側,語氣輕快地對南融道:“出發吧。”
南融點頭,同時又說:“路途遙遠,我會走得很快,若真弟弟可要跟緊些。”
南融說得行速快并非虛言,不多時,他便與另外二鬼拉開了一段距離。
他的走路方式極為特别,雙腿雙足并不擺動,而是如流水般湧動向前。
跟在後面的兩個冒牌鬼怪對視一眼,墨塵悄悄耳語:“要不要我用鎖鍊從後面勾住他,讓他拖着咱們走?”
離星遙還未作答,南融已經又折返回他們面前。
南融牽起離星遙的手:“若真弟弟,這樣太慢了,還是我帶你一起吧。”他轉向墨塵:“至于你,别掉隊!”
說罷,南融不由分說地拉着離星遙就走,可不等他邁出一步,華麗的狐裘上便多了一圈黑色的鐵鍊,鎖鍊尖端根根指向他的心口。
墨塵:“不好意思,走不快,不如你也帶着我吧。”
南融回頭,怒視墨塵:“放開。”
墨塵盯着他的手:“你先放開。”
南融抖了抖身子,意識到這圈鎖鍊不容易掙脫。他略作思考後,松開握住離星遙的手。
南融擡起那隻手,搖了搖:“該你了。”
墨塵撤回鎖鍊。
南融理理披風,在轉身正對墨塵的那一刻收起了眼裡的陰鸷,他故作和氣道:“墨塵兄,這連地宮都沒到呢,咱們沒有必要現在就開始内讧吧?”
墨塵不言,默默走到離星遙身邊,卻也不敢靠得很近。
離星遙:“……”
少頃,離星遙對南融道:“繼續出發吧。你走慢些,快了我們跟不上。”
南融挪至離星遙另一側,巧聲應道:“沒問題,聽若真弟弟的。”
一日後,三鬼穿過了小半個鬼蜮,來到了一片陌生的湖泊前。
湖岸邊,一蓬蓬半人高的怪異草植肆意從生,那些草植的莖杆呈現出斑駁的墨綠色,葉片狹長而卷曲,邊緣帶着不規則鋒利鋸齒。
墨塵認出這是護門草,此草看似無害,實則隻要外物靠近,便會立刻化身極端守衛,瘋狂尖叫着對近前之物進行無差别攻擊。
他隻知此草常種于有貴重藥材的凡人藥園,不想鬼蜮裡竟也會有這種植物。
墨塵一邊留心不讓離星遙太靠近湖邊,一邊冷言問南融:“不是要去地宮嗎?怎麼把我們帶到這來了?”
“哼,”南融輕蔑看他,“少見多怪了不是?誰規定地宮就隻能在陸地上,難道它就不能在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