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星遙望着見不到盡頭的湖水,問道:“我們怎麼去那裡?”
南融笑道:“當然是坐船啦。”
墨塵朝湖邊掃視一圈,隻見除了一大片護門草,什麼也沒有,随即質問:“船在哪兒?”
南融指着長勢最旺的那片綠草,不慌不忙道:“就在那兒,墨塵兄若是不信,不妨過去看看。”
墨塵果真徑直朝着南融手指的方向走去。
離星遙大感意外,印象中,墨塵一向謹慎,他即便不認識那些植物,也不可能因為一兩句挑唆話就貿然前往湖邊。
他若是這麼容易上當,自己也不用費勁和他演戲了。
看來留着南融是對的,他确實能夠刺激到墨塵。
離星遙帶着和南融一樣看好戲的心情,注視着墨塵一步步走近護門草。
當離護門草還剩半米之距時,墨塵停下腳步。
不遠處的暗綠色植物緩緩舒展開細長葉片,湊在一起的斑駁長杆中隐約睜開了無數隻鬼眼。
見墨塵駐足,後方的南融奚落道:“墨塵兄,怎麼不走了?不會是害怕了吧?”
墨塵不理會南融,以溫潤的聲線輕哼起一首旋律獨特的小曲。
随着他的歌聲響起,面前的草植紛紛重新收攏葉片,變回了最初的溫和姿态。
一曲唱罷,護門草們自動向兩側傾倒,讓出了一條通行之路。
墨塵簡單地撥了撥草葉,在湖邊找到了那條被南融隐藏起來的烏篷船。
他身後的二鬼皆被眼前的一幕驚訝到,這樣馴服護門草的方式,他們從來沒有見過。
驚訝的其實不止是他們,墨塵自己也沒有料到事情會進展地如此順利。
畢竟方才的辦法是用來對付凡界護門草的,至于對鬼蜮的鬼草還有沒有用?他沒有百分百的把握。
“墨塵,你這不是也有能學會的東西嗎?看來是有個好老師教你呢!是誰啊?”
離星遙的聲音冷不丁出現在墨塵背後。墨塵慌亂轉身,對上得是一雙質詢的眼睛。
其實從聽到歌詞中含有的琴州話發音時,離星遙便已大緻猜出了小曲的來曆。
可他偏要去問,偏要讓墨塵親口說出答案,即便那個答案隻會讓兩人都痛苦。
然而離星遙想問,墨塵卻不想答。
他沒法說出那個名字,因為那是橫在他與星遙之間的一根拔不掉的刺。
墨塵别過臉,嗓音含糊:“忘了。”
離星遙不依不饒,上前半步:“又忘了?你記得歌,卻不記得人?”
離星遙的第二句話中不自覺地帶上了怒意,墨塵頓時後悔了。
後悔幹嘛要逞強來湖邊找船,又後悔剛剛為什麼不直接跟護門草打上一架,非要唱什麼小曲。
但他面上依舊嘴硬:“忘了就是忘了,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兒。”
離星遙拽着墨塵,不讓他逃避自己的視線:“不重要?那你覺得什麼重要!”
“若真弟弟,”南融強行介入兩者之間,用身體将他們隔開,而後又扶着離星遙的肩膀關切道:“怎麼突然不高興了?别生氣啦,墨塵兄都把船給咱們找出來了,咱們快上去吧。”
離星遙沉眼作罷,同南融一起登上了烏篷船。
墨塵随後跟着上了船,他兀自站在船頭,望着坐在船篷下的離星遙,對方的表情已經平靜下來了,但也不願意輕易理睬自己了。
南融解開纖繩,從船尾踱步到船篷,手中拿着一隻玉壺和幾隻酒盞。
他挨着離星遙落座,從玉壺裡倒出了三杯清液,将一杯放入離星遙手中:“嘗嘗,從凡界弄來的酒,保準比栖茗閣的血水茶好喝!”
随後他又舉着另一杯問船頭:“墨塵兄,要不要過來一起喝一杯?”
墨塵走進船篷,坐在二鬼對側,卻沒有接酒杯。
離星遙替墨塵答道:“他不喝酒。”
“好吧,”南融與離星遙碰了碰杯,“那咱們喝。”
離星遙輕晃杯盞,酒香立時四溢而出,是好酒。若是從前,他肯定喜歡。
離星遙将酒杯放到身前桌上,對南融擺手道:“我也不喝。”
南融将離星遙放下那隻杯子又拿了起來:“若真弟弟不會喝酒?那正好今日學一學。這湖大着呢,一時半會到不了。幹坐着多無趣,咱們總得找點樂子啊!”
離星遙擡眼看他,納悶問道:“你不需要去縱船嗎?”
南融把酒杯向離星遙靠了靠,臉上笑容神秘:“不用。隻要在水裡,這船就得聽我的,我讓它去哪兒,它便會去哪兒。”
離星遙推開杯子,順勢調侃:“原來你是水鬼啊。”
“哈哈哈哈哈,”南融大笑,“若真弟弟這麼說,我可要傷心啦!不過,我雖然不是水鬼,這湖裡倒是真有水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