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虛空之地。
散着長發、穿着血衣、拄着拐杖,半點神仙模樣都沒有了的月影仙君,此刻正琢磨着該如何撬開眼前這扇鎖鍊刺不穿的木門。
“别白費力氣了,在祭獻儀式結束前,此門是無法從内部打開的。”
女鬼覓音的聲音,從墨塵身後的虛空中響起。
墨塵沒有回頭,專心研究門鎖。
男鬼覓華無奈了,朝墨塵大聲道:“造訪者,你要不要先過來聽聽祭獻是什麼?”
墨塵仍是不理,繼續手上動作。
其實,自被詭異力量卷入房間那一刻起,墨塵便已看到了浮在空中的三屍虛影。
但他卻選擇了無視,徑直轉身走回門口,把注意力全放在了如何打開木門的問題上。
三屍兄妹幾鬼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沉默良久後,決定主動向墨塵搭話,結果發現對方壓根不理睬他們!
覓傀小聲問哥哥、姐姐:“不會是個聾子吧?要不我先探探他的記憶?”
覓音回道:“這不符合規矩,還沒給他講祭獻過程呢!”
墨塵:“那就現在講吧。”
覓音:“!!!”
嘗試了各種方法,依舊沒能打開木門的墨塵,走到虛空中央。他正對三屍虛影,冷不丁地突然開口,吓了覓音一跳。
覓音快速整理情緒,換上威嚴的語氣緩聲道:“我們是這裡的守禦者。若想離開此間之地,須先向我們進行獻祭。”
“我們會讀取每一位造訪者的記憶,從中選出一段令你們傷心痛苦的回憶,讓你們在虛空中重新體驗那個時刻。”
“你們過去的哀傷之情,與今日的重溫之苦,都将作為祭品獻給我們。待到收下這份祭品後,我們自會以真身相見。”
“造訪者,你聽懂了嗎?”
墨塵點頭,問道:“進到長廊裡的其他人呢?那個少年去哪兒了?”
覓華答道:“他們在其他的虛空房間内,現在和你一樣,正在準備進行獻祭。”
墨塵無言,手指不住打顫。
就是說,星遙也要被迫再回憶一遍那些令他痛苦的事情?
“他在發抖,他害怕了!”
覓傀跳着碎步,十分開心。
他望向哥哥、姐姐:“咱們現在可以探他的記憶了吧?”
不等得到回應,一縷藍色輕煙從覓傀掌心飄出,沒入墨塵體内。
覓華、覓音對視一眼,也将自己的青煙與紫煙投向墨塵。
“哇,他居然是個仙君耶!真是沒想到!”最先探查的覓傀激動叫嚷,“讓我來看看神仙能有什麼糟糕的經曆!”
片刻後,覓傀更加興奮,舔着舌頭,幾近垂涎:
“這個仙君可以吃得記憶實在是太多了!忍不住了,忍不住了!咱們快開始吧!随便拿哪段出來都是美味珍馐呀!不行不行,得挑個最好吃的!啊,找到了!欸?這段記憶裡的另一個人不是……”
“覓傀!不許亂說話!”
讀到了相同記憶片段的覓華,立馬呵斥住了弟弟。
意識到自己差點犯錯的覓傀,不敢多作争辯,但仍撒嬌道:“哥哥,咱們就選這一段好不好?”
覓華看向覓音,後者眼中也有期待。
覓華道:“好,那咱們就定這段。覓音,告訴他後面的規則吧。”
覓音點頭,對着墨塵莊嚴開口:“造訪者,我們已經選好了祭品。你想要離開這裡,就必須為我們展現你的記憶。”
“我們不會逼迫你,但你若不肯,便隻能一直留在這兒,直到改變心意為止。當然了,你也還有另外一種選擇……”
饞壞了的覓傀出聲打斷了覓音:“哎呀,姐姐!不用再說那個選項了,從來沒有誰選過那個的!别耽誤時間了,快點開始重現記憶吧!”
“别搗亂!”
覓音又在弟弟頭上敲了一下,繼而接着說道:“造訪者,如果你不願意再次直面自己的過往,那要就吞下一千根針!”
覓音擡手,一隻淨白無紋的鬼骨瓷碗浮現在墨塵面前。
盈盈清水之下,赫然交疊挺立着一千根硬如玄鐵、細如發絲的鋒利銀針,針尖閃動出的森森白光,令望之者不寒而栗。
幽幽之聲在墨塵耳邊響起:“吞下這碗針後,我們也會放你走。”
“來吧,造訪者!做出你的選擇!是向我們展現回憶,還是吞下這些針?”
墨塵盯着水碗,久不出聲,最後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擡頭問道:“那個少年……還在長廊裡嗎?”
覓音詫異眼前者,此時竟還有心思去管别人,她與其他分身神識互通,而後回道:“他就在你隔壁,他的回憶剛剛開始。”
聞言,墨塵不再猶豫,端起水碗,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
刹那間,他的喉嚨被無數支冰箭射中,銀針的前端利刃,無情地劃開了口腔裡的軟嫩黏膜。
他艱難地滾動喉結,試圖将紮在口中、喉中的硬物咽下去,銀針們每推進一寸,他内裡的血肉便模糊一分。
劇烈的刺痛感電流一樣貫穿着他的全身,此時此刻,呼吸已經成了一種酷刑。
待到将整碗針水全部飲盡後,墨塵的臉色慘白如紙,冷汗暴雨般從額間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