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着三屍,嘴唇顫抖地吐出兩個字:“開門。”
覓音被墨塵的行為震驚到,不待哥哥表态,直接揮手打開了緊閉的木門。
墨塵沒有絲毫遲疑,立時奪門而去。
他要去找離星遙,他知道離星遙比他堅強,從來不會選擇逃避。不論虛影挑中了哪段記憶,離星遙都一定會堅持到最後。
可他必須阻止星遙去回憶那些過往,他不能讓星遙再受一遍同樣的傷害。
墨塵忍不住胡亂猜想:星遙會看到什麼?是被自己殺死的那一天嗎?虛影要讓星遙重新經曆一次那樣的背叛?
不行!絕對不可以!
墨塵越想越怕,腳步越來越快,他用力撞向旁邊的木門,沒想到那些從裡面怎樣都打不開的怪門,從外面卻能輕易開啟。
墨塵沖進木門後的虛空之地,離星遙果然在裡面!
少年站在虛空中央,他背對着墨塵,前方半空中浮現着他的回憶。
不是墨塵最擔心的場景,但畫面裡的人依舊是墨塵。
墨塵望着那段回憶裡的自己,在看清自己的裝束和周圍的環境後,他瞬間明白了那是什麼時候,也想起了自己馬上就要說出的話。
不要說!千萬不要說啊!
墨塵在心底無聲呐喊,但已經發生的事情,不會因為他現在的後悔而改變。
那個回憶中的墨塵,用着往日對向離星遙時,從來沒有出現過的清冷嗓音,平靜開口道:“離師弟,我不與你回鬼蜮了。”
别說了……
“我會留在琴州。”
别說了……
“我跟星嶼在一起了。”
别說了!
帶着戾氣的玄色鎖鍊飛向記憶中人,打散了還在說話的白衣幻影。
離星遙轉回身,神情一如回憶中的墨塵那般平靜,平靜到有些冷漠。
他問身後人:“你怎麼會來這兒?你那邊已經結束了?”
墨塵無聲點頭,不知該用什麼樣的心情面對離星遙。
“還挺快的。”
離星遙一邊向墨塵走近,一邊問道:“你在回憶裡看到了什麼?離星嶼的死亡?”
少年在墨塵身前停下,擡頭盯住對方的眼睛,微笑道:“那場景中是否也有我?那裡面的我是什麼樣的?一個不近人情、奪你所愛的惡徒?”
墨塵勉強張口,卡在喉管裡的銳器割着他的聲帶,讓他的聲音聽起來沙啞破碎:“我什麼也沒有看到。我吞了針。”
離星遙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笑得無比嘲諷:“真有你的啊!不愧是仙君,連鬼氣凝結出的銀針也能化掉?”
他繼續盯着墨塵,語調中帶着對自己的殘忍:“離開琴州時,你就已經開始謀劃如何殺我了?”
“呵,枉我們同行了那麼久,我竟一點都沒有發現。也是夠蠢的了。”
“你那時日日跟在我這個仇人身邊,一定忍得很辛苦吧?”
“明明心裡在盤算着怎麼報複我,面上還要被迫繼續對我假意示好,可真是為難你了!”
墨塵沒有辯駁,他的心髒急劇地收縮着,離星遙的話比他吞下的所有尖針更讓他疼痛。
他沉默地回望着眼前人,明白對方現在不比他好受多少。
墨塵隐約察覺到了,離星遙的痛苦,似乎不止是源于對他的恨意,離星遙好像也在恨着自己。
可是為什麼啊?
星遙,你為什麼要恨自己?
明明你什麼都沒有做錯,錯得離譜的是我,是我毀了你……你隻需要恨我一個人、報複我一個人就夠了啊!
恨我吧,恨我就好了……放過你自己……
“怎麼不說話了?你現在不是挺能說得了嗎?哦對,我忘了,你剛吞了針,沒法說話。”
面對墨塵始終不言不語的樣子,離星遙撤回視線,不想再等什麼回答了。
他扭身向門口走去,而對方卻在這時拉住了他的手腕。
想将心愛之人擁入懷中安慰的仙君,狠着心冷言道:
“你既然都知道了,何須再問?你想讓我說什麼?說我當年如何痛苦?如何恨你?這就是你想聽得?你想要聽,我偏不要說。”
“離星遙,你若還想誅殺鬼王,就專心一點!我們彼此之間的仇怨,在離開鬼蜮前,總會有個了結的。”
離星遙重新擡眼,又盯了墨塵兩秒。
“好,好!”他一連說了兩個“好”字,而後甩開手,帶着得到的答案,獨自走出了房間。
覓傀瞧着前後腳離開的二者,對哥哥、姐姐道:“就這麼讓他們走了,可以嗎?祭獻儀式還沒做完呢!”
覓華掂着手中由負面情緒集合而成的黑色霧團,輕快道:“沒關系。反正已經收到了份量足夠的祭品。”